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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快醒醒/只怪圣僧太妖孽(37)

“林公子,有事吗?”希音收回手,慢条斯理地整理微皱的衣袖。

他艰难地点头,道:“没、没打搅二位吧?”

我肯定地说:“没有,绝对没有!”

林铮复将信将疑地将我望了一望,尴尬地脸上写满了“我知道你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心虚地搓了搓手,干干一笑道:“林公子,我们什么也没干,你什么也没看见!那是幻觉,幻觉!嗳,你俩有事谈事,我先回房休息了!”语毕,再不敢抬眼看希音,逃也似的溜回了厢房。

***

入夜。

我和衣在床上摆平,心下思绪万千,如同被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塞住,既憋闷又烦乱。

扪心自问,我当真对我的过去没有半点在乎吗?说没有,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世人皆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我并不否认,我的确贪图如今的安宁惬意生活,贪图希音给予我的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庇护。我甚至曾经想,倘若我不去问、不去想从前发生的一切,就这般稀里糊涂、无忧无虑地度过余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可我也深知,过往带给我的绝不可能仅仅是满身的伤痕和午夜的梦靥。很多时候,我并非不愿去回忆,只不过是害怕面对那段鲜血淋漓的往事,害怕再次遭受扯肉带血的痛楚。

这种矛盾的情绪在心中酝酿已久,直至今日遇见锦袍美男,便倏然膨胀,一发不可收拾。

我是谁?又为何会被人推下青城山?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竟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我将玉梅簪握在手中细细审视,玉体莹润通透,细腻温润,成色质地都是世间仅有。如此发簪,绝非寻常人家能够拥有,它几次三番出现在我的梦里,即便冻得浑身麻木,奄奄一息时,我也不曾将它松开。可想而知,它对我定然有着某种重大的意义。

还有,梦里将我救起的男人是谁?从声音到气度,以至于身上的气味,都与希音极为相似。然,他果真是希音吗?还是苦苦寻我而来的锦袍美男?他口口声声哀求我原谅他,我与他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样的纠葛?

无数疑问在我心里盘桓不散,迫得我几欲窒息。我烦躁地翻过身,将玉梅簪插回发髻,愣愣地望着案上跳动的灯花出神。

“砰砰——”有人敲门。

我强压下心头思绪,起身开门。出乎意料,来人竟是锦袍美男。此时,他已换上一袭月色长衫,正静静立在门口,姿态翩然若画,微笑道:“梅儿,我可以与你聊聊吗?”

想曹操曹操就到。

既然他已知我是女儿身,正好也不用故作男儿姿态。我点了点头,侧过身子道:“公子请进。”

他与我相对而坐,我替他斟上清茶,道:“公子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公子……”他眉心一皱,温润的眸光中漾起几许哀伤,似是自嘲道:“如今,你我竟变得如此生分了吗?也罢,一切都是我自作孽,委实怨不得旁人。”

我怔了怔,道:“不好意思,我当真不记得你是谁了。”

他将茶杯握在手中把玩,却始终不曾喝那茶水。良久,故作轻松地笑道:“你不记得也不打紧,我再告诉你便是。我姓裴名览,今年二十又三。今日下午是我失态,让你受到惊吓,我向你赔不是。”

我和善地笑道:“裴公子言重了,惊是有的,吓倒也不至于。”

“梅儿,从前你总唤我作……裴郎。”他说。

裴郎……

我心中一滞,好歹读过那许多话本,便是猜也能猜到这个称呼所代表的含义。

踯躅片刻,我试探问道:“裴公子,你确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吗?会不会只是人貌有相似?”

裴览抬起头,视线停留在我发髻上的玉梅簪,道:“那我可否请问梅儿姑娘,你是何时到青城山的?”

我略作回想,道:“当时我伤得太重,昏迷了将近一个月,照此往前推算,大约是三月中旬吧。”

“那便错不了。”他肯定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我抬眸望着他略带几分苦涩的笑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我对他谈不上喜恶,就好像喝一杯白水,没有半分味道。于我而言,他不过是擦肩而过的路人甲,同我没有、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见我不语,他又关切道:“梅儿,你近来身体可好?那些伤都痊愈了吗?”说这话时,裴览微微动了动手指,仿佛想触碰什么。只是一瞬,便又紧紧收起。

“有劳裴公子挂心,我很好。希音圣僧的医术很是高明,除了背上的棍伤委实严重,其他地方连疤痕都不曾留下。”

裴览眸色一紧,清俊的脸上登时血色全无,惨白如纸,“是啊,那些棍伤当真很严重,即便好了也会留下疤痕的。对不起,原本不该由你来承受的……”他似自言自语,声音喑哑黯然:“九叔他,将你照顾得很好,可我到底还是不愿将你让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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