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人在梦中,依然身不由己。
拓跋珊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在屋内来回踱步,道:“梅知雪,我知道你想为梅家平反,我可以告诉你那本名册在哪里。”
名册……我猛地抬起头,追问道:“你怎么知道名册的事?”
“这你不用知道。我问你,最近可是有一位白衣公子经常来听你唱曲?”
我疑惑道:“裴公子?”
拓跋珊笑道:“裴乃国姓,天子脚下,自然王公贵族云集。你可知道他是谁?他就是……”她在我身旁停下脚步,俯身对我耳语道:“当今太子殿下,裴览。”
我惊得倒抽一口冷气,却听她又道:“名册就在他手上。我可以助你混入东宫取得名册,不过作为交换条件,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永远不得再见裴览。”
我忽然笑了,“我凭什么信你?”
“信不信全在你。你的身份见不得光,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不管怎么样,裴昀都不可能娶你。只要有我的帮助,你在东宫不难立足,要取名册也非难事。梅知雪,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晚我会再来。”语毕,她哗地打开折扇,笑得风流倜傥,大摇大摆地走了。
是夜,我躺在裴昀怀里,卷起他的一缕乌发缠在指间把玩,道:“阿昀,你会娶我的,对吗?”
他的身子微微一僵,静默半晌,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对。”
“你什么时候娶我?”
“……不会很久。”
“不会很久是多久?”
“待找到名册为梅家平反后,我就娶你。”
我忍着颤抖的嗓音,说:“倘若你娶我,你要如何拒绝皇上的指婚?”
他的瞳孔瞬间收缩成细针状,清俊的面上浮起一丝惊恐,“小梅……你怎么会知道指婚……”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你只要回答我,那是不是真的?”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是。”他答得甚是艰难,“皇上要为我和燕国三公主指婚。毕竟牵扯到两国关系,我不能直接拒绝,但我也绝不会答应的。”
我的心彻底凉了。
第二日,拓跋珊准时出现,依旧是一袭锦衣华服,手中地折扇悠然摆动,笑吟吟地看着我:“现在相信我了吗?”
我一言不发地别过脸。
“你是梅家唯一的幸存者,你的祖父能否沉冤得雪,全在你一念之间。”她啪的收起折扇,轻佻地挑起我的下巴,道:“你不可能一辈子依附裴昀生活,来日他与我成婚,你打算如何自处?梅知雪,你知道裴昀究竟想要什么吗,你知道如今他面对多大的压力吗,你知道一个强大的妻族能给他带来多少帮助吗?”
拓跋珊这出挑拨计使得委实不怎么样,名册决计不可能在裴览手里,我真是很傻很天真才会听信她的蛊惑。这要是放到现在,我断断不会上她的鬼当。
然而,她这一连串问题,倒真真把梦中的我给问懵了。
我推开她的折扇,艰涩道:“好,我答应你的条件,从今往后再也不见裴昀。你打算如何帮我?”
她顺势收回折扇,满意道:“梅知雪,你是个聪明人。我燕国有一种情蛊,叫做生情蛊。一旦种下这蛊虫,你便会不由自主地爱上太子殿下,从此将裴昀忘得一干二净。你迟早要离开裴昀,长痛不如短痛。更何况,有了生情蛊相助,你将没有任何痛苦,轻而易举便能割舍下对裴昀的爱意,何乐而不为?”
一阵尖锐的刺痛感从脊背传来,迅速席卷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好象在受凌迟之刑。我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可每移动一寸,疼痛就增加一分。宛如身处炼狱那般,痛得我几乎昏厥。不过片刻的功夫,冷汗已将薄衫完全濡湿。
拓跋珊俯□,饶有兴致的欣赏我的狼狈,笑道:“蛊虫依附脊骨而生,是以情蛊之痛,深入骨髓。你再忍忍,很快便会过去的。”
……
我腾地坐起身,脊背上的旧伤似在隐隐做痛。我心有余悸地抚摸胸口,额间汗水滚滚而落。
希音放下手中的书册,一撩衣袍坐于榻边,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关切道:“小梅,你怎么了?做恶梦了吗?”
跳动的烛火映照着他俊美无双的侧颜,我愣愣地将他望着,半晌,说:“圣僧,我知道为我种蛊和解蛊的人分别是谁了。”
“是谁?”
“我方才梦到拓跋珊诱惑我种蛊。她骗我说名册在裴览手上,她可以用生情蛊助我混入东宫,但条件是今生今世我都不得再与你相见。”
希音冷笑,“果然是她。”
“她好像对我说过,蛊虫依附脊骨而生。我想,会不会是我在东宫受一百廷杖时,触及蛊虫,恰好将蛊虫逼出体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