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三叔听不下去,打断他:“要怪也该怪我,花溶是我逼走的。大王,你这是在责怪我?”
秦大王怒笑一声:“没错,老子的确是怪你。可是,更恨她,若是她对老子有半分情谊,也不会听你一句话就走了。她是对老子无情,所以才趁了这个借口,她看不起老子,从来没有真心要嫁给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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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三叔无言以答,这些日子,秦大王的脾气越来越暴戾,不仅对自己,对任何人都没好脸色,甚至严令断绝李汀兰主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任萧大娘再长袖善舞,也无济于事。他待要再劝,秦大王已经甚是不耐:“三叔,老子累了,要睡觉。”
“大王,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谈谈……”
“今天不想谈。”
杨三叔也火了:“大王,你最近都是这样,对什么都不闻不理,一天到晚只知道喝酒,无所事事,岛上积压的事物千头万绪,都需你裁决。”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自己处理就行了”秦大王语气越来越不好,“不要什么事情都来烦老子。”
杨三叔再也忍不住,拐杖伸出,指着他的鼻子:“大王,你究竟是怎么了?这么长时间,意志消沉,天天醉醺醺的,难道没了那个女人就会死人?”
“老子早就忘了她,她算什么?”
“忘了?你要真忘了,就不是这副德性。”
秦大王提起身边的酒囊咕噜咕噜喝下大半,双眼血红:“就算她再回来跪在老子面前,老子也不会要她了。老子马上再纳几房妾……”
他一口气将剩下的酒喝光,醉醺醺的:“你不要小瞧老子,天下有的是女人,老子这一生,得娶一百个女人,你以为少了她,世界就不转了?”
“只希望你不要口是心非。”
“什么叫口是心非?老子按照你的意愿成亲了,你还要怎样?老子明日再娶几房妻妾回来,生七八个儿子。你收养小虎头干什么?以后有的是孩子叫你爷爷。”
“好,你要女人,要多少娶多少,都由你。”
秦大王手一挥,桌上的东西掉了一地,他举起大刀就站起来:“老子先去杀了那个小兔崽子……”
杨三叔急忙拉住他,这才真的慌了神:“大王,你这是要干什么?”
“老子要杀了那个小兔崽子,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
“你拿孩子出什么气?”
“老子是气不过。老子这一辈子都耽误在那个女人手里,唯有杀了那个小兔崽子才能泄心头之大愤……”
爱之深恨之切。杨三叔牢牢拦住他:“大王,既然如此,明日便将这孩子送走。”
“不行,老子非要杀了他……”
“大王,难道你不怕受到天下英雄耻笑?岳鹏举,他终究是一代忠良,死得那么惨,你还要帮着秦桧下毒手残害他的儿子?”
秦大王举着的大刀又垂下来,血红的双眼一瞪:“老子暂且饶他一命,明日就将他送出去。老子一天也不想多见他了。”
杨三叔只得出去,也不知道秦大王这样的改变到底是好是坏,仿佛六亲不认,心肠彻底硬了起来。
秦大王倒头就睡,象这些日子的每一个夜晚一样,衣服也不脱,任汗水流了满脸也无知无觉。
睡梦里,又陷入无穷无尽的梦魇,整个人在开满花的林中,春日的阳光照下来,身边的女人淡绿色的衫子,提着毛笔,脸上沾了一团墨汁,如晶莹剔透里开出的一朵花。
“丫头……”
她抬起脸来,眉眼盈盈,无限温柔:“秦尚城,你看你的名字,好不好看?”
他伸出手,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因着这样的温柔,浑身爆裂,急不可耐:“丫头,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很喜欢……”她声如蚊蚋,细细的,脸上一抹红晕,像散不开的胭脂,团团红云。
“丫头,丫头……”柔软的身子抱在怀里,肌肤贴着肌肤,他只知道叫丫头,无限喜悦,地下柔软的细沙如最上等的锦被,她就在身下,辗转承欢,春梦无限。
无限的春梦呵,他睁开眼睛,双目血红,看窗棂上的晨曦。一切都是虚幻,像无数个夜晚一样,都是虚幻,一场梦而已。
“丫头,丫头……”
一拳捶在塌几上,榻几应声碎裂一角,木屑横飞,那种入骨的相思,入骨的想念,每一个晨昏的梦想,彻底幻灭。太久了,她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那双缝补衣衫的玉手,那份戴山谷巾的温存,那躺在自己怀里柔顺的妩媚……再也不会有了,统统淡忘了,她再也不会自动回来了。她究竟在哪里?是死是活?自己这十几年的等待,究竟换来的是什么?他再次扬手,重重地垂下,仿佛那榻几是她的身子,一掌毙命,永不再见,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