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屈辱,金兀术怎能忘掉?但见她嘴角含笑,虽然明知她没有目睹自己当初的窘境,也忍不住疑神疑鬼,怒气冲冲,低声怒道:“花溶,你笑什么?”
“我对四太子的胸怀刮目相看。”
金兀术气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低声骂道:“你以为本太子像你这样妇人之见,睚眦必报?”
花溶但笑不语,拖着儿子,已经走到耶律观音面前。
耶律观音一直注视着她,可是,真的面对面了,才发现一切的准备都是多余的。花溶面上淡淡的,只看她一眼,略略点头。直到花溶走过,她才意识到,花溶,根本没把自己当成对手,仿佛她只是经过这里的一个旅人,不是奔着她来,也不是奔着四太子来——这一瞬间,她有一种错觉,那个头戴红巾,英姿飒爽的女人,根本不是一个女人,而是男人!身带佩剑,腰悬长弓,她甚至猜测她的小靴子里都随时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那是临阵杀敌,而非争宠吃醋。她更加拿不准,所以,也不贸然开口,既不愿讨好花溶,也不愿马上向她宣战。
帐篷里摆放着一张长方形的条桌,居中,盛放着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尚是女真人的早餐时间。热腾腾的牛奶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而四面,是十来张环绕的小几,是聚会宴饮时用的,按照各自的身份地位,依次入座,各据一案。
花溶熟知女真人的习性,便按照风俗,在主客的位置坐下,陆文龙急急地问:“妈妈,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儿子,你陪妈妈坐着。自然会有人上菜。”
陆文龙坐在她身边,喜形于色,花溶细细看他,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强烈的情感,想起小虎头,更是将所有的爱倾注在他身上,一个决定慢慢在心里成形:自己要成为强者,真正的强者!能保护儿子,让儿子们有家,有归属,有安全的保障。
陆文龙迫不及待:“妈妈,吃了饭,你教我射箭好不好?”
“妈妈不止教你射箭,还教你念书。”
她母子二人都是用的汉语,其他侍从听不懂,不知说的什么。金兀术这时已经坐在主位上,清了清嗓子:“叫全体娘子来吃早餐。”
“是。”
然后,他看看左边的花溶,花溶一颔首,面带微笑:“多谢四太子赐宴。”
这个女人是演员,一进了四太子的帐篷,她就在开始演戏,彬彬有礼,谦虚和蔼,似足感激着主人的款待——可是,谁知她的蛇蝎心肠?谁知她攒着自己的命,发号施令?
两人的距离那么近,此时,侍妾们还没到来,陆文龙忍不住,刚跑出去为妈妈拿他亲手猎的豹皮。她压低声音,比了个手势:“王君华留在这里,由我自己决定哪天杀。你的责任是好好‘款待’她……”
金兀术怒道:“你倒想得美,要我帮你将她软禁在此……”
花溶点点头,这时,陆文龙已经跑进来,只看到妈妈满脸的笑容,正在和阿爹交谈,他对这样的情形感到高兴,而一众进来的侍妾们,也只见得二人之间貌似谈笑风生,丝毫不知道汹涌的暗潮。
众人向金兀术行礼,又一起看向花溶,她并非坐在侍妾的位置,而是真正的主客位置。她们不知道该不该行礼,金兀术一挥手:“这是小王子的妈妈,本太子的贵客,你们以后见她如见本太子。”
正文 第444章 都给你
众人急忙行礼,一个个震惊不已:小王子的妈妈跟四太子的贵客,这二者之间是什么关系?还有,什么叫“见她如见本太子”?耶律观音更是心惊,花溶这到底是什么身份?彼时,汉女的身份虽然在金国依旧不高,但界限已经不那么明显。而且四太子向来放荡不羁,出人意料,既然敢公然宣布陆文龙汉人“母亲”的身份,就定不至于影响到陆文龙的地位。
花溶一一向众人回礼,侍妾们听她讲的竟然是流利的女真语,更是好奇。礼毕,她见耶律观音坐在右侧的第一个位置。而左边的侍妾第一位置空着,很明显,那是王君华的。
她微微一笑:“四太子,怎不见王氏娘子?”
金兀术微微皱眉,侍从们已经去请了几次,王君华明显是推脱,不敢见花溶,所以不出来。
“再去请王娘子。”
“不用了,奴家来了……”一个幽幽的声音,众人看去,只见王君华顷刻之间,像是换了一番摸样,梨花带雨,憔悴不堪,我见犹怜。她们甚觉怪异,不知她为何突然变成了这样。
她的目光看向花溶,花溶也看着她。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两人的眼睛自然没有流出血,花溶满面笑容:“王娘子,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