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基一挥手,众人退下。赵德基满脸堆笑:“溶儿,朕早已发了特赦令,怎会抓你?朕只是来瞧瞧你。你没有音讯的日子,朕一直挂念着你……”
花溶淡淡说:“你还真是仁义。”
赵德基面上一红,急忙说:“溶儿,其实朕并没想你死,朕一点也不想杀你……朕有许多话要对你说……”
“你要说什么?”
“溶儿,朕对你一片心意,你难道不知?”
花溶几乎要呕吐出来,却仍旧心平气和:“你先叫他们下去……”
“这……”赵德基一阵犹豫。
花溶面带讥诮:“怎么,现在我不过是一个孤身的寡妇,你还惧怕我不成?”她见张去为等盯着自己腰上的小弓,便取下来放在一边。
赵德基一挥手:“你们都到外面等我。”
张去为还是不放心:“官家,小的留下陪您。”
“滚下去。”
众人不敢再说,鱼贯而出。诺大的园子立刻空荡下来。只剩下二人面对面。赵德基又上前一步,二人之间,不过两尺的距离。那么近,赵德基那么近,就在自己面前,伸手可触。花溶欣喜若狂,热切压过了理智,原本寻思着的“韬光养晦”、十年报仇不晚等等,完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如果失去这次机会,自己哪里还会再有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杀赵德基!一定要杀赵德基!这可能是自己今生唯一的机会了。
她内心狂热,面色却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平静,唯手心收着,一阵一阵地渗出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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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腿微微发软,有些站立不住——只要一刀,一刀刺进他的咽喉,鹏举大仇就报了。这一瞬间,她忘了后果,忘了一切的顾忌。儿子有秦大王照顾,李易安高四姐等人已经安顿好,自己别无后顾之忧,就这付躯体,孤身一人,还有什么舍不下的?
赵德基见对面的女子已经放下小弓,面色十分平静,完全看不出喜怒哀乐。他认识花溶十几年,熟知她的身手,若论单打独斗,倒不一定是自己对手,所以有恃无恐。
“溶儿,能再见到你,朕十分高兴,你但有所请,无不答应。”
花溶淡淡问:“那秦桧呢?”
赵德基颇费踌躇:“溶儿,这话朕也就告诉你一个人。实不相瞒,朕也极度痛恨秦桧这厮,本来打算一待和议结束就将他罢免。无奈他先下手为强,勾结金人四太子,在宋金的议和书上列下条款,要保证他终身宰相地位。这厮狼子野心,宋金和议又不久,如果在此时对他下手,只恐他勾结金人卷土重来。这种权臣,也是朕肘腋间的心病,等以后事态平息,江南休养生息发展壮大,朕自当严惩他,替你出这口恶气……”他顿一顿,“甚至鹏举,也是秦桧这厮和四太子勾结,朕毫无办法……”
赵德基竟然厚颜无耻到将杀岳鹏举的罪名全部推到秦桧身上。花溶察言观色,情知要他惩处秦桧,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他本人就受制于秦桧,已经不简单是君臣之间的关系了。现在摆在面前的唯有一条路:那就是卧薪尝胆,屈从于赵德基,到宫里服侍他,乖乖做他的玩物,做他的生子工具,以图机会。可是,这样的报仇雪恨,到底需要多少年时间?而且女人跟男人不一样,做了人家的玩物,替人家生儿育女,又谈何报仇?而且,要自己日日对着这个卑琐小人,甚至以身侍奉,那也是万万不可忍受的恶心。
此路不通,白白玷污岳鹏举姓氏。
她手心的汗水越来越多——然后,就只剩一条路。就是此刻。
赵德基见她神色茫然,从头到脚打量她,只见她身子较之往常更加削瘦,手背上透出玉一般的青色血管。他越看越爱,浑身欲望沸腾,放缓声音,情真意切,“这一年多,朕一直梦见你,怕你死了。溶儿,请你原谅朕这一次。以后,朕一定待你好……”
花溶被这无限的荒谬请求激得笑起来,打断他的话,“是怕我来索命吧?”
赵德基大为不悦:“溶儿,朕曾救过你的命!朕是你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正是那一次救命,自己为回报他的恩义,半生落入他手,为他卖命,最后,落得家破人亡。她声音尖锐:“我救过你三次命!早已连本带利还你了。”
“溶儿,现在岳鹏举已经死了。你孤身一人能去哪里?你知朕待你一片心意。只要你能生下一儿半女,皇后的位置便是你的……不,只要你答应随朕进宫,朕马上立你为皇后……”
花溶笑起来,眼神轻蔑:“赵德基,你真是痴心妄想,杀我丈夫,还敢厚颜无耻到这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