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溶微笑着取下弓箭瞄准一只低飞的海鸟,嗖的一声,海鸟扑棱着翅膀跌在甲板上,雪白的尾翼闪动。小虎头奔过去捡起来,小鸟儿翅膀只伤了一点,在他手里不停跳跃。
“妈妈,你看……”
花溶接过鸟儿,拍拍他的手,又给他,这才柔声说:“小虎头乖,以后什么都要听阿爹的,好不好?”
“好。”
“虎头,你在这里玩耍,妈妈下去拿点东西。”
“好耶。”
花溶一挥手,侯在一边的一名奶妈和两名小喽啰一起过来,恭敬地问:“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你们照看好虎头就行了,多谢你们。”
“是。”
花溶这才走下旋梯,再次回头,只见儿子手心的海鸟掉在甲板上,扑棱着翅膀企图逃走,儿子正笑嘻嘻地追赶。
她泪如雨下,转身就走。
巡洋舰的战船边,早已停好了一艘快船。花溶刚一靠近,一名喽啰走过来,压低声音:“夫人,三叔已经备好船,请上来吧。”
花溶上船,钻进船舱。
“夫人,可以走了么?”
“走吧。”
小船飞速行驶,从这里出去,再过一片海域就是王二七的海岛,然后,再有一段路程就是宋国的水师力量。
心里一片混乱,也不知究竟该去向何处。再次走出船舱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巡洋舰、长林岛,都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才明白,儿子,秦大王,距离自己,都已经是天涯海角,再见无期。
海面那么平静,海风那么温柔,她的腿一软,跪倒在甲板上,嚎啕大哭,可是,眼眶干干的,再也哭不出泪水。
儿子的哭泣声隐隐响在耳边,朝夕相处,他忽然失去了妈妈,会怎样?秦大王,对自己那么好的秦大王,这一年,他几乎用了全力照顾自己,自己离开了,他又会怎样?她心乱如麻,这一路,便呆在船舱里很少出来,天涯海角,该自己走的路就要一往无前地走下去。
如此,也不知日夜,直到船靠岸,一名水手走进来,他叫杨五,是杨三叔手下的亲密侍从之一,处事老练。这次送花溶,全是他一手安排的。杨五的态度十分恭敬:“岳夫人,到了。”
到了,到了哪里?她走出船舱,看前面的青山隐隐水迢迢,这是送别的终点,却是自己新的起点。
她点点头,“谢谢你们。”
“不用,这是小的们分内事。”
杨五将一个包裹递给她,花溶接过,沉甸甸的。她怕引起秦大王的怀疑,临行前,除了穿的衣服,带了小弓,并未多带其他东西。只有些零碎的便于变卖的首饰,天大地大,总能慢慢生活下去。
“这是三叔吩咐给您的。”
她打开包裹,里面是沉甸甸的金叶子,一些银两。杨三叔虽然不愿她阻碍了秦大王的大业,可是,也不愿她陷入窘境,给她准备了非常丰厚的盘缠。她默默地系好包袱,背在身上,前面触目处,一个人牵着一匹神骏的大黄马。杨五又说:“这也是三叔吩咐弟兄们给您准备的。”
“多谢三叔,请替我谢谢他。”
“三叔说,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小虎头,叫您一定放心。”
花溶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拿出两串金叶子递过去:“你分给弟兄们,你们也辛苦了。”
杨五后退一步,坚决不受:“小的是听三叔吩咐。可不敢要岳夫人的赏赐。”
花溶见他态度坚决,无法再勉强,只得拱手跟他作别,互道后会有期,下了船。
双脚重新踏在陆地上,她看着这一片已经算得上熟悉的土地,万般滋味上心头。逃离它,又求助它,自己和这片海洋结下了生死不解之缘。大黄马在面前吐着舌头,她翻身上马,一挥马鞭,就得得而去。
夕阳,夜色。
大宋的小镇笼罩在初春冷飕飕的夕阳里,一放眼,还是枯黄的草,深邃的松柏,一些光秃秃的树木。春天来了,二月春风似剪刀,不久后,就会万物披绿了。
前面是一片松岗,花溶停下,牵了马上坡,栓了马任它任意吃草,自己找了一个石板坐下。这时,才慢慢思量,自己究竟该去向何方。
凉凉的晚风吹在脸上,仿佛鹏举温柔的声音:“十七姐,十七姐……”埋在心底的仇恨,瞬间死灰复燃。那些害死鹏举的凶手,赵德基、秦桧、金兀术……这三个元凶首恶,自己怎能放过他们?怎能?她握紧拳头,个人的力量和暴力王者相比,那么渺小,可是,渺小并不意味着放弃。现在儿子有了绝对放心的依托,自己了无牵挂,孑然一身,还有什么放不下,霍不开的?
报仇!唯一的信念便只剩下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