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海岸线上刮过,卷起千堆雪。
小虎头见妈妈的身子埋在沙堆里,久久地一动不动。浪花卷来,冲刷到她的身上,浑身湿淋淋的。小孩子觉得很好玩,咯咯笑着也学妈妈的样子,躺在沙滩上,看一些小海生物被卷上来,贝壳,海龟。
“妈妈,妈妈……”浪花越来越大,小虎头有些害怕起来,拉着妈妈的手,哇地一声哭起来。
儿子的哭泣如一声惊雷响在头顶,花溶翻身坐起来,只见儿子浑身也湿透了,头发上滴着水,满脸水滴,也不知是水还是汗。
“妈妈,我们回家吧。”
花溶紧紧搂住儿子,小虎头被搂得喘不过气来,挣脱妈妈,高兴地嚷嚷:“妈妈,回去,妈妈,回去……”
几碟小菜,一盆新鲜海鱼,油炸的海虾闻起来香喷喷的。小虎头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给妈妈夹炸虾:“妈妈,这个真好吃。”
花溶看着碗里堆得高高的虾子,眼里流下泪来,儿子,他已经知道给妈妈夹菜了。可是,自己还能照顾他多久?她悄然擦掉眼泪,忍住哽咽的声音,柔声问:“虎头,你喜欢这里不?”
“喜欢,我喜欢大海,喜欢贝壳,喜欢海龟,也喜欢吃炸虾……”小虎头脆生生地回答,“妈妈,你不喜欢吗?”
花溶强笑着点点头,又问他:“你喜欢阿爹不?”
“喜欢,阿爹会给我许多好玩的东西。”
正文 第420章
花溶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儿子喜欢这里,他习惯了这里,能在这里生活得好好的。既然如此,自己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呢?
“虎头,今晚你陪着妈妈睡。”
“好耶。”
在妈妈伤重的这一年,只有这一个多月才是真正清醒的,小虎头都是奶妈照顾,现在得到妈妈允许,跟妈妈朝夕一起,自然高兴得不得了。吃了饭,花溶细心替他洗脸,洗漱,又换了身舒适的睡衣,才抱了他上床。
“妈妈,你给我讲个故事。”
“你想听什么故事?”
“阿爹老给我讲海盗,你给我讲个其他的。”
花溶躺在他身边,抚摸他的头发,微笑说:“儿子,妈妈不讲故事,教你唱歌好不好?”
“好耶。”
花溶清了清嗓子,一开口:“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她再也唱不下去,往事历历在目,搂住儿子,嚎啕大哭。
小虎头被吓呆了,抱住妈妈的脖子,胖胖的小手一个劲地在她脸上擦拭,泪水却怎么都擦不完。
“妈妈,不要哭,不要哭了……”
花溶抱住儿子,头埋在他柔软的颈子里,怎么舍得?这是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牵挂,怎么舍得离开他?纵然是千难万险,又怎么舍得?
“妈妈,我不唱歌了,你别哭……”小虎头嘴巴一扁,也哭起来,母子二人的泪水混在一起,半晌也止不住。虎头终究是孩子,不一会儿就在妈妈怀里睡着了。花溶抬起头,擦擦他满脸的泪痕,又擦掉自己满脸的泪痕,抱着他躺了一会儿,才慢慢起身,到灯下做那双尚未完成的小靴子。小弓箭,小靴子,小虎皮的围裙……这些都要在除夕之前做好,也算自己尽到一点微薄的做母亲的义务和责任。
一阵风起,窗户响动,门也被轻轻推开,花溶抬起头,手里的针一歪,刺在拇指上,涌出一滴血来。
“丫头,扎着手了?”秦大王奔过来,一把抱住她,用手捂住她的手,“丫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这些事情可以留到明天,何必赶工?”
花溶放下针线,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柔声问:“不是说要两三天才回来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大王呵呵笑着将她的头抱在胸口:“丫头,我怕你做噩梦,所以很快办完了事情,连夜赶回来了。”
花溶眼眶微微湿润,只看着他身上的单衫,低声说:“我再给你做一件。”
“岛上炎热,能穿的时间很暖,有这一件就足够了。”
“总要换洗吧。”
秦大王很是高兴:“那也不用急,以后有的是时间,你慢慢做。”
花溶心里一酸,没有做声,凝视他一眼,但见他满头满身都是大汗,显见赶路的匆忙。多少年了,和他的纠葛已经渗透到了骨子里。他的坏他的好,这一辈子,又怎么能忘得了?她轻轻拉住他的手,站起来倒一碗凉茶给他:“秦尚城,你先喝口水。”
秦大王连喝三大碗,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心满意足,家的感觉,妻子的感觉,这种浓郁的美好感觉令他喜不自禁,也看对面温存贤淑的女人,往昔粗豪的声音几乎无师自通一般柔情似水:“丫头,你才好点,多休息。今后就让我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