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基听得又是生母催促杀掉“假公主”的密函,猛然睁开眼睛,抢过奏折扔在一边。王君华强作惊讶:“韦太后果真心细如发,明察秋毫……”
赵德基怒道:“此话怎讲?”
王君华故作惶恐地跪下:“臣妾有罪,臣妾有罪……”
“王氏,你有什么罪?对了,你也曾在金国和天薇见过面,你说她是真是假?”
王君华声音发抖:“臣妾的确在金国见过天薇公主,而且不止见过一次。后来公主被四太子嫁给了五国城一个姓徐的汉人,从此,就再也没见过……”
“天薇真嫁到了五国城?”
“对。当时在金国的汉人都知道。后来,就听说她病死了,葬在五国城……”
“这个天薇又是怎么回事?”
“臣妾当初得知公主回来,很是惊讶。但臣妾毕竟跟公主不熟悉,见她外貌相像,也不敢胡乱猜测。再说,当初公主在五国城的死讯,臣妾没有亲眼所见,就不敢断定……”
赵德基怒道:“好你个王氏,既然当初就怀疑,为何不立即禀报朕?”
“官家恕罪……官家恕罪……臣妾……臣妾怕唐突了公主,本想暗地里问问,谁知几次委婉开头,都惹得公主大怒,对臣妾耿耿于怀……”她瞄一眼赵德基,神情委屈,“想必天薇公主没少在官家面前说臣妾的不是……就是因为臣妾得罪了她……”
赵德基冷笑一声:“你现在为何又不怕得罪她了?”
王君华媚声说:“天下皆知官家仁孝,无论是战是和,都将韦太后放在首位。臣妾是怕假公主阻挡了太后的回归路,伤了官家的慈孝心意……”
假公主阻挡太后的回归路!?
王君华见赵德基眼神动摇,趁机又说:“臣妾也是担心假公主一旦身份被揭露,岂不危害太后安危?官家英明,官家自会作出决定……”
这番话如一剂猛药,将赵德基心里动摇的对亲妹妹的最后一丝手足情也砍断了。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生母一定怕的是天薇揭露她的身份。
公主可以是假的,但太后绝不能是假的,否则,和谈的遮羞布,仁孝的美脂粉,岂不一扫而光?要母亲还是要妹妹?他沉思着,很快作出决定。有真太后,就不能有假公主。二者只能存其一,不能并存!
王君华见他的神色,心里已经有了八九分把握,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却还是强忍着,伏低做小地跪在赵德基脚下,继续替他揉捏大腿……
入夜,寒风刺骨。
三个人影悄悄靠近“怡园”。
岳鹏举正坐在灯下冥思苦想,门被推开,一个人影冲进来,他眼前一花,怀里已经多了一个柔软的人儿:“鹏举,鹏举……”
他心里一沉,又一暖,紧紧搂住妻子,一下封住了她的温柔的嘴唇。那冰冷的带着风雪的嘴唇很快有了暖意,在他的怀里变得炽热。他贴在她耳边,摇着她的身子,沉痛不已:“十七姐,你为何还要回来?”
她眼神燃烧,十分兴奋:“儿子安全了,我们后顾无忧了。鹏举,我什么也不怕了,我陪着你,哪里也不去了。我无论如何不和你分开了……”
岳鹏举泪如雨下,只有妻子的热烈的亲吻从额头到嘴边,到他的手心,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完全融化。内心里是根本就不愿意她回来的,一点也不希望,可是,她在身边,实实在在的感觉又那么美妙——恨不得她时时刻刻都在身边,永不分离。
他伸手,轻轻拨开妻子额头上的一缕乱发,柔声说:“十七姐,累了?”
她倦倦地将手放在他的胸口,一忽儿,又坐起来,眉飞色舞,拉了他的手:“鹏举,起来,我带你享受一次……”
他惊奇地抱起妻子,在她的指点下来到隔壁,才发现一处修好的浴台,里面火炉一点燃,无烟的优质炭火,令屋子里温暖如春。
她拉着丈夫的手,二人一起进入浴池里,岳鹏举才发现这是一处天然的温泉,是这处“怡园”里最大的景致。二人进来时起初根本没有心思理会,自然也没管理。还是花溶一个人在家时无意中发现的,就修缮好了,换了火炉随时可用。早就想过要让丈夫儿子一起享受享受,现在儿子是享受不成了。这一夜,她十分兴奋,就带了丈夫前来。
二人在温暖的水里,紧紧依偎在一起,互相用水洗涤对方身上的疲乏。在泉水的氤氲下,花溶面色潮红,神情羞涩:“鹏举,我是不是变老了?”
他在明亮的灯光下看怀里的女人,许多年了,岁月的风霜,奔波的侵袭,如花的容颜已经有了浅淡的鱼尾纹——妻子那双美丽之极的眼睛,已经有了鱼尾纹。他眼眶濡湿,笑起来:“十七姐,没有,你一点也没有老,一直都那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