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只得放下公文,伏低做小,作揖说:“国夫人的大恩大德,老夫自然没齿难忘……”
王君华这才稍微消了一点怒气,说:“四太子叮嘱,议和首要条件,必定杀掉岳鹏举。岳鹏举究竟能不能杀?”
秦桧只得据实禀报:“现在陛下尚未明确表态,不过老夫自当设法,管叫岳鹏举夫妻、天薇,一个也逃不掉……”
王君华咬牙切齿:“花溶这厮贱妇更要杀,她一回京就去祭奠婉婉,肯定是她教唆天薇才敢去向官家禀报。好在四太子已允诺任我处置她,到时,嘿嘿嘿……”她冷笑几声,捏捏拳头,仿佛已经将花溶捏在手心,已经做成了“人彘”的样子……
清晨,岳鹏举早起带儿子去园林散步,这是他这些日子养成的习惯——将晨练改为带儿子,教他认识花草树木,看动物鸟兽,逐渐了解这个新奇的世界。而花溶则在闺阁里精心梳理装扮。到“怡园”后,她方第一次领略“荣华富贵”的精致生活,佣仆成群,珍馐美馔,各种精美的首饰,赵德基的一应赏赐,她夫妻二人来者不拒,真正“享受”起了人间富贵。
她对着梳妆台,细细戴上两只蓝宝石耳环,听得一名女仆进来报告:“岳夫人,有人找您。”
“谁人?”
“他说姓刘。”
“请他到偏厅等候。”
花溶来到偏厅,只见来人竟是刘武。她令奉上茶果后,屏退左右,刘武行礼:“岳夫人,冒昧打扰了。”
花溶微微一笑:“刘武,你前来可有什么事情?”
“小的是奉大王之命,前来恭喜小少爷出生。大王忙碌,无暇远走,吩咐小的转告夫人,他日得空,再来看望小少爷。”
刘武拿出礼物,都是一些适合小孩儿滋补的珍贵药材,以及一只很精美的金项圈,上面雕刻着十二只小虎。
花溶只说:“多谢秦大王一番好意。”
“小的一路南下,听得岳相公大胜虏人,不料却被迫班师,真真是令人气愤……”
花溶在刘武面前,自然伪装不下去,愤怒地低声说:“十年心血,功败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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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武一惊,他初见花溶时,但见她从未有过的花枝招展,珠翠缠身,本就意外她因何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但听得她这番愤怒之语,才醒悟过来,又说:“唉,如今朝里昏君无能,秦桧奸逆,也是无可奈何。岳夫人,岳相公有何打算?”
花溶忍不住发泄了一通愤怒后,但不欲让秦大王知道自己夫妻的窘境,造成他的困扰,镇定下来换了笑容:“虽然鹏举壮志难酬,不过能过安乐日子,做个富家翁也算不错。”
刘武又看一眼她身上的华服,貌似真过气来了富家翁的生活。如果是这样,也算不错了。
花溶忽然想起什么,问他:“你见着马苏没有?”他夫妻二人怕暴露马苏的身份,反倒和马苏十分疏远,从不主动联络,是以不知马苏的详情。
刘武点点头:“马苏在朝里得康公公看觑,做一份闲职,但他不愿昧着良心讨好秦桧,已经萌生去意。”
花溶此时已经彻底断了“报国”的念头,情知赵德基和秦桧并存的时候,再有远大志向也是报国无门,她有心叮嘱马苏早点离开这个是非地,就说:“与其在这里蹉跎年华,不如跟着秦大王逍遥。”
刘武第一次听得她口里对秦大王的认同,也怔了一下,可见她夫妻二人沮丧和绝望的心境严重到什么地步。
他这才委婉地又问几句小虎头的情况,将话题终于扯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上。但是他得秦大王叮嘱,一定不能透露下蛊的事情,否则,要叫她万一知道自己中了蛊,这种非人的心理负担,怎生承受得住?
刘武不经意地说:“真是天佑忠臣,幸得大王寻了药,夫人有了小少爷,岳家也延续了香火……”
花溶微微一笑,一时拿不定主意说不说事实。不论有没有药,她的确都对秦大王存了一份感激之意。可是,这药毕竟不曾服用,若是真正有用,自己带在身边,岂不是浪费了?
刘武见她面上的笑容,以为她已经服了药,这一下简直非同小可,强行按捺住激动,只再一次问,声音微微颤抖:“夫人,大王的药可真有灵效……”
“是啊,多谢秦大王。唉,这些年,他照顾我良多……”
刘武的心彻底凉下来,只暗暗喊一声“完了”!
花溶察觉他的神色有点古怪,就问他:“刘武,你不舒服?”
刘武强笑一下,摇摇头:“我是替夫人感到高兴。”
花溶想起来,立即追问:“对了,刘武,秦大王这药是从哪里寻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