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溶几乎晕了过去,而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小婴儿却紧闭着眼睛,要用哭声宣告大家不要漠视自己,更是哭得厉害。
岳鹏举冲进去,刘妈已经剪断脐带,抱了孩子,欢喜地说:“恭喜岳相公,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
岳鹏举看一眼儿子的皱巴巴的小脸,急忙坐到床边拉着妻子的手,只见她满头大汗,面如金纸,嘴唇苍白。
“十七姐,十七姐……你怎么啦?”
好一会儿,花溶才睁开眼睛,手微微有了点力气,抓住丈夫的手,微弱地笑起来:“鹏举,你回来啦……”
“这样的时刻,我当然得赶回来。十七姐,你真是辛苦了。”
“鹏举,好疼啊……”
他焦虑地问:“现在还疼?”
“现在没有了……”她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听着哇哇的哭声,“我想看看孩子。”
刘妈立刻抱了孩子过来,喜气洋洋:“夫人,您瞧,多漂亮的孩子,小胳膊小腿儿多壮实,比我以前接生过的所有小儿都壮实……”
夫妻俩这才细看那个刚来到人间的小生命,因为是六月天气,太过炎热,只系了一条花溶亲手刺绣的红色的胖鲤鱼肚兜,大大的一条鲤鱼环住婴儿肥胖胖的肚子,只在外面罩了一层薄薄的柔软襁褓。婴儿脑门上若隐似无的一层胎发,只知道闭着眼睛大哭,脸皮皱巴巴的,像一个尚未舒展的小老鼠。花溶伸手轻轻抚摸儿子的脸,笑起来:“好丑的一个小东西……”
岳鹏举接过儿子抱在怀中,细看几眼,又小心翼翼地抚摸一下儿子湿漉漉的眼睛,触手处,是婴儿那种极其软绵的感觉。多么奇怪而柔软的生命。他心里立刻滋生出一种柔软的情怀,是一种突然迸发的后天的慈爱的情怀,他抱着儿子软软的身子,这是自己骨中之骨,血中之血,仿佛是自己和妻子一个合成体的延续。他纵横南北,枪林弹雨,纵然是再大的胜仗,也从未如现在的激动难言,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只轻轻触摸小孩子的睫毛,看出这孩子的睫毛跟妻子一样,小小时候,就已经很长了。
这一发现令他更是惊喜:“十七姐,你看孩儿,好像你……”
花溶呵呵笑起来:“鹏举,这孩儿叫什么好呢?”
“我瞧这孩子虎头虎脑,就叫他虎头好了。”
“虎头?”花溶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这个孩子,自然珍爱异常,取个贱名容易养,立刻答应,儿子小名就叫“虎头”。
小虎头似乎对自己的名字很不满意,可是又没有办法,哇哇地又大哭两声,胳膊动了一下,表示了抗议,就睡着了。
刘妈将孩子轻轻抱来放在旁边的小摇篮里,和着小摇篮提到外面的房间精心照顾。屋子里安静下来,花溶想要坐起来,岳鹏举伸出手轻轻按住她,急忙说:“十七姐,快躺好……”她也实在没有力气坐起来,岳鹏举紧紧握住她的手,又伸出一只手轻轻擦拭她额上的汗珠,这才柔声问:“十七姐,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弄……”
“呵,刘妈自然会安排。鹏举,你奔回来还没吃饭吧?”
岳鹏举这才想起自己疾奔了大半日,尚水米未沾,经妻子这一提醒,立刻觉得饥肠辘辘,刚要开口,闻得一阵喷香,原是高四姐在外吩咐了饭菜进来。高四姐亲自和使女一起端了饭菜:温热的鸡汤、适合产妇的红糖鸡蛋,以及一大碗红烧肉,两大碗蔬菜,还专门给岳鹏举准备了一大碗凉的酸梅汤。
岳鹏举急忙说:“多谢高四姐。”
高四姐眉飞色舞:“奴是真心高兴,恭喜岳相公和夫人啊。”
花溶这些日子得她精心照顾,尤其岳鹏举不在家的日子,她都是和岳家人一起同吃同住,两家的妇女孩儿聚在一起,已经亲如一家子。她对高四姐由衷感激:“真是多亏了高四姐……”
“夫人说哪里话?今后,虎头还孩子们也有个伴了。”
她关切几句,也不打扰二人,细心地关了门出去。
岳鹏举这才亲自搀扶着妻子,先喂她吃饭,花溶却摇头:“你先吃,我不饿,等会儿再吃。”
“十七姐,你这么辛苦,怎会不饿?”
“真不饿,现在没什么胃口,鹏举,你先吃。”
岳鹏举已经饿极,也不再推辞,立即端起碗,三下五除二吃饱,强行端起碗,喂了妻子诸多东西,二人吃饱喝足,精神都很振奋。
花溶微微靠在床头上,问起自己急切想得知的问题。岳鹏举就给她讲述此次和金兵交手的事情,尤其讲到救张弦,杀夏罕一事。岳鹏举从俘虏和缴获的令牌里得知,夏罕原是金兀术的侄女婿。花溶听到此,暗叹一声,只说:“如此,我们和四太子的仇怨,岂不是越结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