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她身后的岳鹏举听得她的惆怅和满心的凄凉,低声道:“姐姐,以后,都有我在的。”
以后,都有我在!
她笑起来,觉得这话那么有力量,一阵倦意袭来,慢慢地靠在树上,闭上眼睛睡着了,十分安然,比在种家庄的日子更觉安全。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头已经从树上倚靠到了岳鹏举的肩膀上,不曾醒来,但梦中,觉得枕着舒适的靠枕,十分舒服。
这一路风餐露宿,到达九王爷府邸时,已经是初冬了。
一声通报后,侍卫出来回复,说九王爷正在研究军情,叫众人等候。
快到傍晚,鲁达坐不住了,拖了禅杖:“洒家出去走走。你们去不去?”
这是相州大营,不可乱动。
二人还没开口,只听得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为首的,正是九王爷。三人立刻行礼,九王爷呵呵笑着:“免礼免礼,今见故人,不胜欣喜……”他很是欣慰地拍拍岳鹏举的肩头,“本王已经听说你屡立战功,以少胜多大败金寇,这次,升你为秉义郎……”
“谢王爷。”
“鲁达,你也留在小王帐下吧,本王很需要你这员猛将。”
“谢王爷厚爱,但洒家闲云野鹤惯了,又还有点俗务缠身,以后再说吧。”
九王爷知他生性不羁,便也不再勉强,这时才转向一边的花溶,只看得一眼,目光就亮了起来。当年孱弱的逃婚少女,如今已经变成了英姿飒爽的模样,素白衫子,淡黄软袜,柳眉倦烟,目似秋水,香肌玉雪……初见面的秀丽仿似经过成长,如一朵花开到了恰到好处时。
九王爷在皇宫长大,见惯粉黛无数,如今,竟觉得生平所见女子,统统加起来也不及面前女子之万一。
花溶身为女子,前来投靠,也不知九王爷作何打算,收还是不收,但见他一味打量自己,心里一急,行了一礼才道:“花溶这几年略微习得一点骑射之术,乱世之下,无所去处,但求在王爷帐下做名小兵,恳请王爷恩准……”
九王爷这才回过神来,大笑道:“许才之早前去种家庄时,曾回报本王,说姑娘已经练就百步穿杨的高超箭法,古有花木兰,本朝也有杨门女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本王自是求之不得……”
花溶大喜:“谢王爷。”
九王爷唤来许才之,“你立即吩咐下去,为花小姐安排一间独立的房间。”
“是。”
花溶见他不仅答允,而且为自己考虑周到,很是感激。岳鹏举本来担心姐姐终是女子,混在男人军营里诸多不便,现见九王爷给她安排了单独的房间,比她还高兴。姐弟俩对望一眼,鲁达也呵呵笑着:“阿妹,洒家现在就放心了。明日,洒家一早离开相州,就不向你道别了……”
花溶这些年多番得他照顾,早已视之为兄长,虽有不舍,但知他素来习性,也不多说,只点点头,然后,三人各去安寝。
花溶的房间是帅营的一侧耳房,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十分干净。推开窗户,可以看见外面成排的绿杨,枝干笔挺,标枪一般刺向天空。
她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凳子上坐了一炷香功夫,听得敲门声。她去开门,却是九王爷,后面掌灯的侍卫,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她赶紧将九王爷让进屋子,才道:“九王爷,有事么?”
侍卫把盒子放在桌上,打开,九王爷环视一下房间,微笑道:“屋子太过简陋,真是委屈了姑娘。本王知你素常练字,所以送上一套笔墨……”
乱世军旅,花溶自然不会带上笔墨累赘,所系包裹,不过一二兵书,现见九王爷考虑得如此周到,急忙谢过。九王爷也并未逗留,很快离开了。
第二天,花溶循例早起,练了一会儿鲁达教授的拳法,才听得远处的校场上传来震天价的操练声。她悄悄沿着那排树木往前走,在一处隐蔽处停下,只见九王爷亲自在视察,还不时纠正一下持枪士兵不合格的姿势。
本朝的军队,正是因为疏于操练,一触即溃,但见这支大军,很有一番中兴气象,花溶很是高兴,暗道自己和弟弟并未投错明主。
傍晚。
一艘巨大的战船向海岛驶去,快靠岸了,速度早已缓了下来。
一望无垠的海面十分平静,天空蓝得依旧如往日一般看不穿,看不透。近了,浪花拍击岩石,发出闷闷的声音。
岸边一字排开上千艘大小船只,其中包括那架古老的五牙战船,但它显然已经不算什么了,因为这里泊着的,至少还有七八艘比它大得多的战船,而最大的一艘当数正慢慢靠岸的这艘三层战船,上面装备完善,不仅有发射的连环掩护弓弩,还有海盗们弄来的突火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