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她忽然逼前一步,咄咄逼人:“秦大王,你敢说,那个时候,不是真心想杀我?你恨我嫁给岳鹏举,所以想杀我泄愤,毁了我。你敢说不是这样?”
他退后一步,第一次在她面前理屈词穷,如手无寸铁的人,软弱无力。
“丫头!”
他的声音压抑着,那么勉强,又悲哀。
“丫头丫头丫头!”她爆发一般嚷嚷起来,“我真是听了就心烦。从海岛上到现在,你带给我的,都是伤害,还自以为对我好。你害得我断子绝孙,不能生育,根本不像一个女人,只能忍受别人的同情和讽刺的目光。你知道人家怎么说?不是叫鹏举纳妾,就是暗地里讥笑我是‘不下蛋的母鸡’……就连赵德基,也屡次派遣医官王继先来刺探,直到确定我不能生育,才惺惺作态地赏赐什么灵芝。如果不是这样,估计早就处死我了……你以为你就很好?你也跟赵德基差不多……”
他如挨了重重的一击,又后退一步,目光惊惶,语无伦次:“丫头,你在恨我?你一直恨我?”
“难道你以为我会感激你?不能生育,形同废物,哪个女人被人害成这样还会去感激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咬紧牙关,拳头咯吱咯吱地,骨骨作响。
她无所畏惧地盯着他铁头一般的大拳,冷笑一声:“又想打我,是吧?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被你打成那样,再多一拳,死了也并不比活着痛苦。我本就不想活了,根本不像一个正常的女人,也对不起岳鹏举……”
秦大王双眼血红,嘶声说:“丫头,你为什么要这样逼老子?”
“逼你?是你逼我还是我逼你?”
“你说你原谅我的,你自己说的……”
“我什么时候说的?我其实从来不曾原谅你!我只要想起自己不能生育,就恨你一分……秦大王,这一辈子我都恨你……”
“秦大王”,声声“秦大王”如魔音一般在耳膜里回荡。
那不仅是一个名称的转变,更是情谊的消亡。
他心里一阵一阵地不安、惊恐、失望……往日,都是自己跟她“绝交”,一切,都可以把握,是爱是恨,可是,这次不同了。这次,是她如此决然地翻脸。
就如十年前,她悄然逃跑,从此音讯全无,无论如何也不肯跟自己见一面。
仇人,难道自己最爱的女人,一定要跟自己成为仇人?
今生如果不再见面了,又该怎么办?
不行,自己怎能跟她决裂?绝不跟她决裂。
他心里惶恐,惴惴地,心口一阵一阵翻搅,但要说几句甜言蜜语挽回、安慰,可是,又说不来。
她盛饭的样子、煎茶的样子、给自己戴头巾的样子……虽然不曾说出口,可是,难道没有原谅么?难道没有么?
脑子里一幕一幕都是她温柔的样子,他的愤怒镇定下来一点儿,放柔了声音:“丫头,今天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
“不该这样,不该那样……你哪一次不是这样说?你滞留在京城不肯回去,念念不忘的就是我这具残破的身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变得十分凄厉,忽然冲上前,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挺身站在他面前,“秦大王,你送我灵芝药物治好我,为的也不过是想得到这具身子,而不是为我好,真正关心我。我算什么?算你念念不忘的战利品,发泄欲望的工具。好,你既然认为这身子是你的,你要这身子,你要侮辱我,折磨我,发泄兽欲,我就给你,给你……你想怎样就怎样!”
他拼命后退,一只脚踩在门槛上,几乎跌倒在地。
他扶着门框才站稳,语无伦次:“丫头……我待你好,再也不害你了……丫头,原谅我好不好?”
“真是没出息的男人!”她冷哼一声,“天下有的是女人,你苦苦哀求我做甚么?秦大王,我今天告诉你,你就不要再处心积虑等着鹏举死了!他绝不会死!即便他死了,我也会随他而去,不是苟且偷生,又到你的海岛上,任你凌辱。不,你休想!要是我肯跟你,当年就不会逃走!你竟然蠢到这个地步,这点也看不清楚?你少痴心妄想了!”
秦大王额头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如就要破裂血管的青色毛毛虫,如一头猛虎,双眼要滴出血来:“丫头,你竟然这样说老子!”
花溶心里忽然有点害怕,情不自禁地,慢慢地后退一步。
秦大王一伸手就去拿她的包裹:“也罢,老子做了这件事,就再也不见你了。”
她早有防备,一把抓在手里,满是警惕:“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你滚……”
他低吼一声:“老子只为你做最后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