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观音自然知道四太子看重的非是天薇,而是她教养的孩子陆文龙。只要有这小子在,以后一定会成为自己儿子的克星。
天薇和乳娘见她眼神凶恶,急忙双双跪下,吩咐小陆文龙:“快给妈妈行礼……”她们按照宋国的风俗,让孩子也尊称四太子的嫡妻为妈妈。
可小陆文龙偏不依:“不叫,不叫,她好凶……”
说也奇怪,自耶律观音进门来,孩子从不肯跟她亲热相处,她有时为讨好四太子,当着四太子的面逗弄,小孩子也不言不笑,更不肯叫她。就连四太子哄他叫耶律观音“妈妈”,他也不肯叫。金兀术宠爱于他,比亲生儿子还怜惜,自然舍不得责罚他,总说孩子还小,不懂事,以后大了,自然就好了。耶律观音却明白,这孩子就是自己在太子府真正的第一眼中钉。
“妈妈,她好凶,她瞪我……她是坏人,叫她走开……”
耶律观音气不打一处来,伸出手,终是生生忍住,不敢往陆文龙身上拍去,只盯着天薇和乳娘:“养子不教,你二人失职!”
“耶律娘子恕罪,奴家一定好好教导。”
耶律观音面带寒霜,喝一声:“拿柳条来。”
她随身的使女,立即去折了一根柳枝,递给天薇:“你二人失职,互相抽打十下……”
天薇吓得浑身发抖,以前王君华嚣张时,一般也只罚她做各种粗活,但从不敢公然动手,只私下揪扯几下。如今,耶律观音以女主人身份大发雌威,她不敢躲闪,乳娘寄人篱下,也不敢得罪太子府的女主人,但她好歹倚仗四太子宠爱陆文龙,战战兢兢说:“请耶律娘子饶恕……”
耶律观音见她抗命,大怒:“还不动手?是不是要将你们赶出太子府?”
赶出去的结果就是沦落洗衣院。二人终究是亡国之女,不敢抗命,只得互相用柳条抽打。而且,因为耶律观音一旁监督,根本不敢下手太轻,怕遭致更大的惩罚。
耶律观音瞧得有趣,却见小陆文龙目不转睛地瞧着两位“妈妈”互相抽打,他小小年纪,不明所以,但见二人泪流满面,忽然指着耶律观音:“怎么不打她?”
耶律观音大怒,一耳光就抽在他的脸上:“孽种,你还敢胡言乱语……”
陆文龙哇哇大哭:“阿爹,有人欺负我……我要告诉阿爹……”
天薇和乳娘,自己挨打还无所谓,见孩子挨打,真是再也忍不住了。这孩子是她们苦难中唯一的一点寄托,真比怜惜自己性命更怜惜他,乳娘赶紧扔了柳条,抱住孩子,流泪安慰他:“小公子,不哭……”
耶律观音见孩子哭叫得厉害,又怕他真的告诉金兀术,只狠毒地威胁一番,才和使女施施然地走了。
待她一走,天薇哭道:“她竟敢打孩子,得告诉四太子……”
乳娘长叹一声,摇摇头:“她现在有身孕,又是女主子,即便告诉了四太子,四太子怜惜自家儿子,也不会说什么,反倒给我们招致祸害和报复……”
天薇不敢再坚持,更是悲哀,这母老虎进门,以后,别想过一天安生日子了。她看看南方的天空,泪流满面:“奴真不知哪一天会丧命在这异乡土地,魂魄也归不得大宋了。愿生生世世,再勿出生帝王家!”
连续几天的大雨,终于停止,天气全面放晴。天空如水洗过一般,蓝得如一块巨大的水晶。
花溶微微翻身,想坐起来,秦大王听得动静,立刻从窗边走过来,将桌上已经晾得恰到好处的参汤端起来:“丫头,该喝药啦。”
她喝下去,胃里一阵翻涌,嘴角又涌出一丝血迹。她一低头,趁秦大王不曾看见,立刻用袖子擦掉。
“丫头,怎么啦?”
“没事,没事。”
“丫头,这些日子好点没有?”
她强打起精神点点头,见他收碗,长叹一声:“秦尚城,以后就给我服些草药就行了,没有必要老吃这些人参灵芝……”
她醒来后,不能进食汤药之外的任何东西,一吃就吐。可是,若老是吃灵芝这些,哪怕大富之家也支撑不起。她自幼粗衣简食,因此很是不安,而且知道秦大王身上早已没有银两,要维持自己的高额“药费”,全是去抢劫得来的。
久走夜路,必然遇鬼,她不想秦大王在异国他乡,再为自己冒任何危险。
秦大王却不以为意:“丫头,老子抢的都是金国、辽国贵族,他们的钱完全是从我大宋抢来的,现在老子取几个回来用用,又算得了什么?”
花溶哑然失笑,秦大王这番言辞,倒不易辩驳。
秦大王得意洋洋又说:“老子能多抢劫点,正是替大宋出气,不抢白不抢,而且,你起码得吃一年人参灵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