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她身边,大手将她杂乱的头发扒开,这种长久的昏迷不醒,对他真是一个极大的折磨,只恨恨地:“丑丫头,你快醒啊……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多丑啊。再不醒,以后,你真的要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丑丫头了……”
这话一说,更是打一个寒战,丫头会不会一直这样躺着,直到真正变为一张皮,彻底枯萎?
这一瞬间,真恨不得把自己的血液挑出来喂到她嘴里,在她身上流淌,让她能活蹦乱跳地站起来,哪怕她再逃得无影无踪。
他慢慢起身,走到窗边,看异国连天的雨幕,这一场大雨,来得铺天盖地,一时三刻,也没有停止的苗头。这更让他心烦意乱。
一阵奇怪的直觉,他蓦然回头,只见花溶睁开眼睛,迷茫地正看着自己。
他欣喜地两步跨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丫头,你醒啦?”
花溶的目光非常散乱,仿佛认不出他是谁来。
他伸手摸摸她的额头,立刻发现她的额头已经不烫了。再从她的衣襟里伸出手去,摸摸她的胸口,胸口也是寻常体温和热气,不再滚烫了。
高烧退去,只剩内伤,总要好治理一些,他大喜过望:“妈的,那个巫医还真有两下子。”
花溶却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甚至他的手伸进衣服在她身上抚摸,她也似无所知,迷乱的眼神,也不知在看着何方。
秦大王很快察觉了她的不对劲,一惊,坐下慢慢抱起她:“丫头,你怎么了?”
她不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秦大王,像是根本就不认识他。
难道丫头烧坏了脑子?秦大王更是担心:“丫头,你说话啊?”
她忽然开口,眼泪从早已干涸的眼眶里掉下来,声音也微弱得如蚊子的鸣叫:“鹏举……我要见鹏举……”
秦大王大喜,也顾不得她说的什么,只要能开口,就是好事情。
“丫头……”
“鹏举,我要回去……我要见鹏举……”
她不停地哭喊,反复只知道说这一句话。经历了太多生死,仿佛知道,天下,只有那一个人是安全的,只有靠近他,自己才会平安,再也不会受到任何伤痕。
“鹏举……呜呜呜……”
她又说又哭,反复就念叨着那么几个字,脑子里十分麻木,浑身上下,只要睁开眼睛就疼痛,尤其是泪水一流下来,更是如刺激了那些疼痛的神经,疼得仿佛要碎裂似的。
“丫头,好好好,等你好起来,我就送你回去。一定送你回去。你不要哭啦……丫头,不要哭啦……”
他伸手擦掉她的眼泪,她果真不哭了,慢慢地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这一次,不再是昏迷了,到了黄昏,她就再次睁开眼睛,好奇地看着一切,看着窗边,秦大王坐在一张奇怪的椅子上,正鼓捣着在敲碎什么东西。
“秦——尚城……”
秦大王抬起头,目中放出光来:“丫头,你叫我么?”
她点头,脸上慢慢有了惊讶之色:“这是哪里?”
他才明白,她真的清醒了。丫头清醒了。
他欣喜地扔下手中捣碎灵芝的槌,几步走过去,见她正挣扎着自己坐起身,急忙扶她一把。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眉眼间,神色十分温柔,似是记起了自己被金军追赶,走投无路时,遇到秦大王。
是这样么?自己又得了他营救么?
“呵呵,秦尚城,多谢你……又救我一次……”
他转过头,声音嘶哑:“丫头……不是……”
她惊讶地看着他,秦大王,这是秦大王么?竟然在自己面前流泪。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她却是欣喜地,万里迢迢,异国他乡,遇见熟悉之人,而且是可靠之人,只柔声说:“你怎么啦?”
“丫头,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他将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嘴边,滚烫的泪,一下滴在她的手背上。
“呵呵,秦尚城,你照顾了我很久么?多谢你呀……”
“丫头,我一定治好你,无论如何,我都要彻底将你治好。”
“多谢。”
他心里暗思,丫头,她难道忘了是谁打伤她的?如果知道,为何绝口不提?难道天帝这么仁慈,真的让她忘了那样可怕的一幕?
“张弦、刘淇他们呢?”
“他们都平安回去了……还有岳鹏举,他也平安回去了……”她不问,他却主动告诉她,急急地,仿佛要弥补什么。
她嫣然一笑:“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他一怔,答不上来。
只看着她的心口,那里面,破损的五脏六腑,在未得到有效的治疗之前,怎敢长途奔袭?
“秦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