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每问一个问题,对方的长枪穗子就动一下,那是一种无言的回答:是我!是我,是的,都是我!
这又如何呢?
金兀术嘶声,想要找到一个答案,迫切的:“你为什么要帮着秦大王?”
无人回答,似乎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
“你究竟是帮秦大王还是帮花溶?”
依旧无人回答。事实上,他连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过,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他选择性地回答了一些问题,又拒绝了一些问题。
沉默。
只有金兀术重重地喘息。
马上的人,却平静,只是握着长枪,奇怪的纠结的关节,面具下,谁也不知道是什么脸,什么样的心情。仿佛痛苦,巨大的噩梦,也随着冷风,在黑夜里凝结了。
一切痛苦都凝结了,包括一切罩门。
无血无肉,无罩门!
“四太子,你还在想逐鹿中原?”
想不到,他竟然开口!金兀术一怔,竟然听不出,这声音究竟是谁!
不,自己并不熟悉这个声音。他松一口气,竟然又失望,非常地失望——不是!难道不是?所有的猜测,全部被推翻!
如果不是,鲁提辖为什么要为他卖命?
这声音略微沙哑,并非刻意压制,仿佛天生如此!倒是纯属的汉语。可是,他完全想不起,自己何时听过这个声音——他记忆过人,尤其是一些重要的人物,他都是过耳不忘。
他大声地反驳:“为什么本太子不能想?赵德基如此昏庸无能!中原,是天下人的中原,并非只是汉人的中原!女真的祖先,是黄帝最小的儿子,被分封到了极北极寒之地;华夏如此,为何金人就不能逐鹿中原?”
无人做声,黑衣人沉默。
“还!女真也好,汉人也罢,都不重要!四太子,重要的是,你夺得了天下么?!”
只有金兀术重重的喘息声。
胡汉恩怨,弹指一挥间!
是啊,重要的是,自己,能得到天下么?金军连入关都困难,谈何逐鹿中原?
“本太子想不出,鲁提辖这样的出家人,到底会为怎样的人如此卖命!”
他直言试探!
“!!”
“据本太子所知,鲁提辖生平只为一人卖过命!”金兀术忽然提高声音,指着他,“就是你,岳鹏举!”
笑声!
淡淡的!
跟记忆里的岳鹏举毫无关系。
既然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甚至连悲愤都没有。
金兀术有一瞬间的迷惑。
依旧是一种对峙的强烈的气场。可是,无论是他的出手,还是他的声音,金兀术都无法分辨,此人到底是谁!
唯一的念头是:要逃离,马上逃离!
他再次握紧方天画戟。
那声音却响在耳边:“四太子,你送来了韦太后的私生子,我本该饶你不死。可是,如果在金军陈兵边境的时候,你却成了我的俘虏,你说,情况会如何?”
金兀术颤声道:“你怎会知道?”
那声音淡淡的:“金军南下,宋人不知道,但金人岂能不知道?那么大的动作,又岂能真正瞒天过海?不知道的,唯有赵德基而已!”
身边,再也没有一兵一卒,除了一支画戟,只有一副病弱的残躯!
金兀术的声音反而镇定下来:“你究竟是谁?”
黑夜深,而且暗,只有冬日的风,呜呜地在荒野里吹过。
“我!就是要你命的人!”
庄园。
连续几日,风平浪静。
所有人都在休养,每个人的情绪都很平静,战争的阴影,死亡的创伤,仿佛慢慢地,开始走远了。
陆文龙每天都独自练习枪法,秦大王趁着清闲,也指点他一些刀法。
就连花溶也是平静的,她每天在庄园里,陪着秦大王散步,休息,拿起久违的弓箭练习,甚至,拿起久违的毛笔,偶尔在夜间写字画画。
日子那么平静,她甚至没有再一再提起鲁提辖。
但是,没有人知道她心里面的煎熬,那种急切的心情——念念不忘的寻找,找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他——得知他的下落——这样的心情,谁也不会真正平复下来。
这一日,小虎头终于被送来。
下意识地,这是一次长途的旅行,生怕再也见不到儿子,总要带在身边,好好坏坏,至少,替他父亲祭拜一下。他这么大了,连父亲的坟茔都没真正见过。
小虎头骤然见到全部的亲人,抱着妈妈阿爹一阵猛亲,就追逐着陆文龙,习惯性地要和哥哥去玩儿。
却被花溶拉住。
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个孩子,长得快,个子已经快蹿到自己的胸口了,稚气的脸庞,大大的眼睛,黑黝黝的皮肤,肥肥的小手强壮地握着大木刀,威风凛凛,单手叉腰:“妈妈,你看我帅不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