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请进,请进……”
“四太子在不在?”
管家为难道:“四太子出兵还没回来。”
金兀术出兵?最近哪有什么大战轮得到他出马?
“哦?既然他不在家我就不进去了。”
“这怎么行?好不容易来一趟……”
花溶转身就走,管家急忙想挽留她,匆匆追出去,却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正是四太子率领一队侍卫归来。
“四太子回来了……”管家大喜,迎上去,花溶也停下脚步,惊奇地看着风尘仆仆归来的金兀术。
金兀术勒马,乍一见到花溶,也十分意外,眼里露出一丝喜色:“你怎么来了?”
花溶尚未回答,他这话说完,忽然手按在胸口,一皱眉,一口血就吐了出来。众人大惊,花溶也吓了一跳,这一细看,才发现金兀术灰头土脸,脸色十分难看,又不像受伤的样子,这一口血,显然是内外淤积,早已病体入骨。
众人立刻围上去:“四太子,你怎么了?”
“快传巫医……”
“快进去……”
金兀术挥手阻止了众人的纷纷攘攘,只盯着花溶,这是花溶第一次主动找上门来,而且,她眼里还流露了一丝担忧。这一丝担忧仿佛一剂灵丹妙药,他稍稍振作精神,十分喜悦,从马上跳下来,大步走向她。
“四太子,你这是?”
“我没事,走吧,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一众仆役立刻跟进去,老管家更是殷勤张罗,很快,厅堂里就摆满了各色的茶点。这是花溶再一次踏进这个地方,既不是刚来燕京行宫时的全面汉化,也并非耶律观音当家时的半辽化半汉化,现在,是一种彻底充满了金兀术特色——为了避暑,全采用了大理石的地面,十分光滑,几乎能照见人影。房里的布局倒维持着昔日的风格,依旧是各种出自宋国宫廷的装饰品。
花溶随意看一眼,金兀术在她对面坐下,高兴道:“花溶,你先吃点东西……”
“多谢四太子,我不饿。”
老管家侯在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四太子,要不要请巫医?”
金兀术有些不耐烦,一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有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叫你们。”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屋子里立刻安静下来。
只剩两个人,气氛怪怪的,金兀术长长呼一口气,靠在宽大的椅子上,神色十分疲倦,只盯着对面的女人,她一身寻常打扮,但气色好了很多,绝非当日大战后的萎靡与憔悴。花溶上门,当然不会是无缘无故,可是,此刻他却无心揣测她的任何目的,只想,来了就好,能出现就好。
仿佛两人之间一个巨大的进步,哪怕不说话,就这样坐在一起。
花溶避开他灼热而喜悦的目光,但见他脸上一层灰色,眉头也微微皱起。她不禁问道:“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就医?”
“没事,一点小毛病而已”他轻描淡写,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再说,巫医也看不出什么明堂。”
“四太子,你也不用讳疾忌医,我听说,金国这两年有一个郎中非常出色,行的正是汉医……”
“花溶,你看你就是这样,难道什么都是你们汉人好?”
“别的不敢说,至少医术是吧?总比你们跳大神的好。”
金兀术哑口无言,忽又体味出她话语里的关切,又开心起来,狐疑地看着她:“文龙怎么没有回来?”
花溶避而不答,却问:“四太子,听说你出征了?”
金兀术的脸色从灰白变为了愤怒:“花溶,我也不瞒你,这一生,我必杀秦大王。不是我不肯放过他,是这个海盗太过欺人太甚,太可恶了……”
原来又去跟秦大王作战了?花溶大吃一惊,很想问问秦大王如何了,可是看四太子的神色,那是明显吃了大亏。
“这个盗贼,抢走了我们的一大批银两……”
四太子家产万贯,他口里都能说出“大批”二字,该是多么巨大的数量?花溶心念一转:“大批?是不是25万两?”
金兀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年年宋国的贡赋都是春夏之交送来,她熟知这个惯例,今年是迟了一点。否则,金国怎么莫名其妙丢失大批银两?金兀术又怎会轻易出动大军追击?
她惊问:“秦大王真的拿走了那批贡银?”
“不是拿,是抢,比盗匪更可恶的强盗。”
花溶呵呵笑起来,像天上忽然掉下一块金元宝砸了自己的脚。金兀术见她双眼放光,丝毫也不掩饰喜悦之情,再也忍不住怒道:“你在幸灾乐祸?”
“四太子,明明就是宋国的东西,区别无非是你们是第一手的强盗,秦大王是第二手而已,我算什么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