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一支队伍无声无息地沿着浇花河接近。他们走的是南侧,表面看来,那里最接近火势,可是熟知地形的大蛇们却知道,往那里走,有一片快速插入大漠的捷径。只要走出了这片丛林,金军就追不上来了。
这一夜又恰好没有月色,天空漆黑,野人们是平素走惯了的,黑夜反倒更好地掩护了他们。等到金军忽然警醒时,三百勇士已经护送着孩子们顺利靠岸,眼看就要穿越河对岸的丛林,从这里出去,便是生天。
可是,金军怎允许这样的生天?一时间,号声惊天动地,金军们如蝗虫一般铺天盖地就冲杀过来。大蛇令两百勇士率了孩子们离开,自己留下一百余人阻截。可是,这一百人如何抵挡得了上百倍于自己的敌人?黑暗中,只听得一声声惨嘶,金军的火把下,一具一具尸体几乎铺满了浇花河的那一片山明水秀的河岸。
正在这时,花溶率领的残余也在悄然逼近。扎合一马当先,花溶则存了贪婪之心,率领着那群老弱,悄然靠岸,希望能让他们也逃得多少算多少。因为夜色,她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提着的一口气还没放下,却也看到了曙光,只要过了这里,明日,便是不同的光景了。可是,金军很快发现了这支更为“庞大”的队伍,以为是野人部落的主力,便叫嚣着杀过来。
明亮的火把像移动的长蛇,冲杀之间,花溶忽然发现儿子不见了。她惊慌地四处张望,只见陆文龙竟然提了双枪冲入战阵,如一个真正的战士,挥舞厮杀,枣红马被火光映照如一匹闪闪发亮的锦缎。
“文龙,小心……”
“妈妈,看我杀这些坏人”陆文龙一枪戳下一个金军,几名金军大怒:“哪里来的小蛋,敢如此猖獗?”
若论单打独斗,这些人未必就是这个小少年的对手,可是,他毕竟还小,待七八人一围上来,便再也支撑不住,眼看一具长枪就直挑他的背心……
花溶忽见长枪刺向儿子背心,她隔得太远,救援不及,眼前一花,陆文龙已经倒在地上,仿佛一股血腥味在鼻端蔓延开来,还伴随着他的一声惨呼“妈妈……”花溶肝胆俱裂,身子从黑月光上如纸鸢一般飞出去,这世界上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儿子,儿子……”
血溅了她一身,也不知是谁的。她已经无力起来反抗,只是牢牢护住儿子,在危急里喜悦无限,儿子还是好好的,他好好的,还没有死。
可是,下一刻,死亡就迫近了。金军忽然见到一个人“从天而降”吓了一跳,但从最初的惊愕里反应过来,立即举了刀,眼看劈头盖脸就要向花溶母子砍去。
几名金军被挑开,一个人几乎是怒吼着,如一头爆发的野兽,手起刀落,遇魔杀魔,遇鬼杀鬼。
一名小将模样的金军提着大刀忽然惊疑地喊起来:“天啦,这不是扎合么?”
“我就是扎合,安罕,算你还认得我。”
众人忽然听见此人竟然是小将的熟人,不禁收了刀,团团将三人围住。
“扎合,怎会是你?”
扎合不答,转眼,只见花溶已经扶起了陆文龙,幸亏扎合舍身救护,陆文龙背心只被划破了一点,摔下去时弄得满脸鲜血。花溶见二人性命无碍,心里一松,母子二人紧紧靠在一起,重新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扎合焦虑问:“小哥儿,文龙……”
“扎合叔叔,我没事,我妈妈,妈妈……”陆文龙挣脱母亲的搂抱,他明白,刚刚若不是母亲那一阵狂扑,自己的背心必定被刺穿了。而花溶,背部却生生挨了一枪挑,划出一条大口子,和着血肉模糊的衣服,辨不清颜色。
“小哥儿?”
她挣扎着站稳:“没事,我没事,一点皮外伤。”
那名叫安罕的军官惊疑地问:“扎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怎么到了野人部落?”
扎合牢牢护住了他们母子,才横着刀,冷然说:“安罕,大蛇部落又不曾和大金为敌,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安罕显然摸不着头脑:“扎合,你需知我也是奉命行事。”
“你奉谁的命?四太子么?”
花溶也追问道:“四太子在哪里?我想跟他谈谈。”
安罕摇头:“我们不是四太子统辖,四太子还不会亲自来参加这样的小规模战争……”
“不是四太子那是谁?”
安罕却警惕起来,不耐烦地说:“四太子是主帅,我们自然有其他将领统辖。扎合,你赶紧回来,不要再跟这些野人搅合在一起。我上次听人说,你曾合同宋猪去四太子府邸闹事?扎合,你可不要做叛贼?”
扎合不屑道:“安罕,我可不是叛贼。你们为何一定要灭了大蛇部落?你们要借道可以商量,为什么要下此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