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见他坚决推辞,奇道:“你已有婚配?”
“不曾。”
“父母反对?”
“小人父母双亡。”
“那还推辞什么?莫非是嫌弃逃亡的郡主?”
“不敢。不过,小人决不能娶郡主……”
九王爷的目光转向花溶,笑道:“婚姻自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岳鹏举既无父母,那则长姐当母,花溶,你就替你弟弟做这个主,如何?”
长姐当母!
花溶被震得回不过神,脑袋里乱嗡嗡的,不知道如此攀龙附凤的一门亲事,带给岳鹏举的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慌乱地转动眼珠,见周围人等全是艳羡的神色,她本人失亲多年,从不懂这等人情世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岳鹏举见她被追问得惊慌失措,忍不住要开口替她回答,只听得她缓缓道:“鹏举非我亲弟弟,我不敢以‘长姐’自居,他的事情,他自己拿主意。我不便干涉。”
九王爷呵呵一笑:“好!岳鹏举,既然你姐姐不反对,此事就这样定了,你放心上战场,家眷自有人照看……”
岳鹏举头上的汗一个劲往下掉:“九王爷,请恕罪,我万不能娶郡主……”
宗大人很是不耐,这个岳鹏举,真是不知好歹,送上门的赏赐也往外推。他一直赏识岳鹏举,有心替他留住这门好亲事,大声道:“岳鹏举,非常时刻,不必再推辞了,九王爷是一片真心抬爱你,我与你也算有师生之谊,算你个老师,如今,就替你做一个主,定下这门亲事。待战事稍缓,另择吉日良辰为你成亲……”
众目睽睽之下,岳鹏举哪里还能说出半句?目光不自禁地看向花溶,但见她悄然退在一边,烛光下,也看不清楚面目表情。
“好,就如此定了。时候不早,各位稍做休息,明日各自出发。岳鹏举有伤,休养一天,后日出发。”
“是。”
这是原知州大人千金的闺房,临时整理出来给婉婉郡主使用。婉婉拥着厚厚的锦被坐在火炭边,不安地看着门口。
过了许久,李氏挑开帘子进来,满脸喜色,乐颠颠的:“小姐,我刚刚听到一个好消息。”
“这兵荒马乱的,会有什么好消息啊?”
“九王爷下令,把你许配给岳公子了。”
婉婉惊讶道:“真的吗?岳公子怎么说?”
“岳公子自然是推辞几句……”
婉婉面上一红:“他干嘛推辞?”
“少年人脸皮薄,但很快就接受了,小姐才貌双全,岳公子显然喜欢还来不及呢。”李氏见婉婉沉默,以为小姐嫌弃低攀了,劝解道:“若是和平年代,小姐还能嫁一门更好的亲事,如今兵荒马乱,朝不保夕,就得有个岳公子这样本领高强的男人保护才可靠。再说,岳公子一表人才,人品可靠,就算京城一流公子哥儿也比不上。他此时寒微,以后得王爷提拔厚用,还怕不能加官进爵?小姐,你就先委屈着……”
婉婉摇摇头,红了脸:“不委屈,我第一次见到岳大哥,就很喜欢他这个人……”
李氏欢喜道:“如今,小姐终身有了着落,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乳娘,岳大哥后天就要出征?”
“对啊。”
“我想去看看他。”
“明天再去嘛,深更半夜的,他受了伤,早去休息了……”
“正因为他受伤了,我更要去看看啊……”
“说得也是……”李氏笑起来,“小姐,我都糊涂了,以前是岳公子,现在是姑爷了,姑爷受伤,小姐自然该去看看。”
“乳娘,你又笑话人家。”
客厅里烧着一盆火炭,不时“噼啪”一声裂响。
花溶和岳鹏举坐在火盆边,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他手臂上、胸前,都缠着厚厚的纱布,花溶低声问:“鹏举,还疼不疼?”
他摇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花溶抬起头,见他一直看着自己,她笑一下,想恭喜他一声,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心里仿佛堆满了小小的碎石,压得气都喘不过来,又惊惶,生平都没有过这样奇怪的感觉,悲哀,害怕,气愤,痛苦……各种感觉交织,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
“姐姐……”
“鹏举!”她稳住心神,弟弟长大了,就该成家立业了,不是么?只是,看着他娶别人,为什么觉得心痛如绞?
她强笑道:“你受了伤,早点去歇着,后天就要出征。”
岳鹏举没有做声。
两人都没有提到九王爷赐婚的事情,花溶是故意回避,岳鹏举却是根本不知该怎么开口。
门外,有人敲门,然后,是一个极其清脆的声音:“岳大哥……”
门被推开,灌进一股冷风,婉婉穿一身雪白的裘衣,雪肤花貌,宛如精灵,李氏跟在她身后,笑逐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