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73)
严阙脸颊有些发烫,从李息身上错开眼睛,又听了一阵,实在无法塌下心来,坐在高高的交椅上,双脚悬着,不自觉地晃起来,心思又飘到九霄云外去。
李息用余光瞥见,脸色不由一沉。
她也太端不住了。
怎么,人一到眼前,往日做公主那副仪态都忘了吗?他瞧着徐匡凝目不斜视,只谈正事,便知这是真的心静如水。她倒好,先意乱神迷起来。
遂咳了一声,蹙眉道:“不愿意听就回屋去,也好过平白消磨时光。”
闻言,严阙一愣,未几,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点头道:“也好,我回去帮棠儿晒书。”
徐匡凝看着眼前的两人,本想回头看看身后,还是忍下了,替别人问出一句:“李先生,当着客人面,不好让姑娘家这么下不来台。”
李息心里有气,自嘴角绽开点滴哂笑,目光也寒冷几分:“家妹年幼,我这个做兄长的再不为她把持,难免日后被人所欺,徐将军还是别插手别人家事了。”
徐匡凝理亏,沉吟半晌,没再接茬。
石肃心说不好,一个管妹妹,一个护媳妇,感情这还是场大战,我还是先撤了吧。
遂找借口抽身。
不料,李息早猜到他的心思,眼皮一撩,看了过来,石肃硬着头皮落座,干笑两声,度日如年。
…
严阙本说给棠儿晒书,可回来后身体发懒,心里也懒。索性偷懒也无人发现,转了两圈便回到屋内。
她躺在又香又软的床上,望着淡紫色的纱幔,思绪飘得很远。
一会儿想到华京此起彼伏的楼宇,一会是晋州城外无际的荒野,她反转身子,将一半脸陷进软软的棉被中,闻着新阳的气息,另一半留在外面,任由光芒照射。
不知不觉,竟进入了梦香。
再醒来,天光大好,日头相较方才,又往天顶挪了一点,原来是没睡多久。
窗扉洞开,她光着脚下地,走过去关窗。
然而才刚走出几步,就被人拉了一把,结结实实跌进一个胸膛。
这一惊非同小可,紧接着,鼻部以下立即被那人的手遮住,她叫不出声。
也就是下一刻,熟悉得使人心安的味道弥漫开来,不及确定,身后的人低沉开口:“是我。”
僵迟地拉下那手,严阙扭了扭身子,惊喜中不无疑惑:“皇兄?”
严华自鼻息“嗯”了一下,声音很潮热:“别动,让我抱会。”
说着,严华将下颚放在严阙的肩头,宽阔的肩背将她整个人裹了起来,严阙此时是个听话的娃娃,一动不动,仅两只漆黑明亮的大眼睛,时不时眨动一下,牵扯得睫毛,越发像飞蛾的翅膀了。
日光下,两道影子交叠着。
半晌,严阙慢慢道:“你怎么来了?”
身后的人慵懒道:“想你了,就来了。”
“可我们昨天才见过呀,”说着,转过身来,看清他的着装,立刻就诧异了:“原来是你!”
方才她就觉得奇怪了,为何徐匡凝来拜访,要带这么多随从,原来是为了给严华打掩护,想来他就站在这群人的最后,没有被人发现。
太莽撞了。
万一有人认出严华,继而便会发觉他身边的人都是北府军遗兵,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当消息传到赵克用耳中,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于他不利的事情。。
许是猜到她在想什么,严华的手紧了一紧,勒得她腰一阵阵发痒,忍不住低呵出声。
自从遇见她,严华的一切警惕和慎重便大打折扣。
这一点,他是心知肚明,且甘之如饴的。
有风拂面,是早春的风,混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丝丝缕缕地发甜,然而严阙却注意到那一张一合的窗扉,顿时红了脸:“啊…你怎么…”
他是跳窗来的。
严华挑眉,见她脸是红的,唇瓣娇艳,双眼含嗔,不免心中一荡,俯下头来,吻了她的额头,鼻尖,动作轻轻点点。
他偏嘴角上扬,游弋着玩味的笑,像在把玩一件稀世珍宝,一边观察她,一边轻吻她。
严阙被他撩拨的有些恼,伸手欲推开,却听他忽然开口:“以后不许再那么瞧别人。”
严阙纳罕:“我怎么…”
抬头就对上他认真到极致的双眼,里面似乎还夹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意。
问发到一半,才慢慢意识到,他方才在盯着自己呢,她可不是盯了李息好一会儿?
严阙当然不能承认,她那时想的是什么,此刻只能将头伏在他胸口上,不去回答,也不看他。
严华气息加重,自胸前捞起她的下巴,两人的脸贴得极近,他沉沉问:“听到了吗?”
严阙避无可避,接下他的凝视,轻巧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