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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14)

作者:同消古 阅读记录

这话题转的让赵志明一愣,摸不着头脑,待反应过来只能去追严华,追出两步又是一顿,糖花还在严华手里,淋漓融化得已看不出原状。

他默了片刻,三两步上前,只一本正经禀道:“一切如您所料,李渥发难之后,徐匡凝开始疑心是李缜指使,反复试探,猜忌愈深,于七日前反了。咱之前轻看李小公子了,他虽追随者不多,但手底下的军够狠,几乎不抓俘虏,都给杀了。”

赵志明边走边说:“那徐匡凝眼看不敌,便想耍老计量,让部下调虎离山,待自己渡到江那边再暗投他营,不过,呵,李渥多精明啊,早有准备,还是叫人给抓回来了,李渥守信,连夜把人送来,我们接手时那孙子跟落汤鸡一样。”

严华步履飒飒,用鼻音“恩”了一声,很快走至宫外,二人上了马车,才讥讽道:“李缜不蠢,不然不会稳坐江左,人都反了,左右已无用,不如赶尽杀绝,杀不住,声势亦要大,便无人敢纳他。”

赵志明一点即透,思虑到原来还有这层:“自然,无人敢用反将,何况他一反再反,这世道谁都不敢冒险。看来李渥被他老爹助力不少,”随即起了顾虑,“李缜城府如此,来日恐成我大周的敌人。”

严华双手覆膝,眼睛都不睁:“已经是了。”

赵志明蓦地一肃,过于憨爽的双眸升起腾腾杀意,再扭脸去看严华,胸腔无端悲凄。人都道五皇子敏于行,洞于察,却不知他只是早于常人隐忧与筹谋。

徐匡凝的今日,怕是早在他心中上演过无数次。旁人经乱,或许能换个地方从头开始,唯严氏要默默背负沉疴,只是他一人之力,能背到何时?

野骛飞掠湖溪,有个想法在严华脑中一点即成,他面色未变,睁开双目:“你们没见过他,怎么确认身份的?”

赵志明知道严华在想什么,对着他漆黑发亮的瞳孔一笑:“殿下放心,到了您就知道了。”

北府军的私牢,刑部与大理寺都无权提人,他们只认赵志明的脸。这里不似一般牢房暗无天日,一打眼与寻常四合院无异。

人被带至院落,还蒙着眼,通身筚路蓝缕似的。

赵志明低声道:“这厮在李家作威作福,见到不耻便痛批一气,偏李渥生性喜好游玩作乐,屡劝不听,不免遭受他讥讽挖苦,时日一久便成积怨。如今徐匡凝落难,这小公子诗兴大发,在他背后刻了首纪实,讲他如何欺弄旁人,又是如何沦为阶下囚的,虽不乏春秋笔法,故此我们才将人给认出来。”

说罢扯了犯人过来,一把掀开那几不遮体的残缕,看着满背血肉模糊,赵志明失笑:“晾干了还是草书呢。”

严华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眸光一定:“把布解下来。”立刻有人行事,那久不见光的混沌双目被刺得霎时眯了起来。

徐匡凝目光扫了一圈儿,定在严华身上,笑骂出声:“李老狐狸瞧不起我是怎地?竟派了个小白脸来,你哪号人啊?我怎么没见过?”

洛南口音,正经的汉人,却屡投靠突厥族,严华半晌没出声,只平静瞧着他,徐匡凝被逼视得不自在,横声横气道:“老狐狸以为把我关在梅岭就无事了?我可是有五千亲卫,各个忠肝义胆。”

不料,严华扑哧一声笑了,睥睨过来:“我是不是得谢谢你主动供出李缜藏兵之地?”徐匡凝错愕地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呢喃:“你不是李缜的人?”

赵志明早在一旁啼笑皆非了,暗道这老家伙没看上去明白,三言两语露了个情报,倒省的他再盘问。

早有茶盏座椅端上来,严华一拂袖坐下,侍人提灯侧立,脚下一方天地被照得通明,四下里却还是漆黑的,他问:“我问你答,放乱党入京那日,是谁通风报信?”

徐匡凝脸色微殃,却不肯失去话语权,反问:“你不是李家人,那便是李家对头了?让我猜猜,你是陇右道的。”

语气里不无猖狂,而严华此刻的沉默似乎给他莫大鼓舞,未几,严华目光闪烁,自己抄起灯走过来:“这么说,陇右道早与李缜不和。”

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徐匡凝心头大震,反应过来只想割舌,自己又无意泄了关键。回荡起他方才问的话,心里一道撼雷,才骤然抬首:“难道说你是朝庭派来的!我在哪,不在江左么?!”

静下来后,他才想到,原来这青年方才所问俱是烟雾,对方真正关心的,是陇西局势,而这也恰恰是他手中唯一砝码,怪只怪自己太笨。

青年居高临下,嘴角那抹讥讽越发浓重了:“蠢到发指。”

兵阀天下,有人靠智谋得权柄,有人以勇武得拥护,这亦是奸才时代,徐匡凝占尽后两样,到底输在脑子上。赵志明放心不少,看来这人不算疾手,于是一握拳,对严华道:“天晚了,您先回吧,剩下的交给卑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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