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再说回来了也没见你找我。
要不是今天在大街上遇见你了,我还是不知道你在哪儿。”
说着他又打了个喷嚏。
陆健儿见状,便将车门大大的推开:“你上哪儿去?坐我的汽车吧。”
金玉郎没客气,瑟缩着钻进了汽车:“我哪儿也不去,我回家——”他忽然想到家里有个碍眼的太太,于是又改了口:“不,不回家,我去万国时报的报馆。”
陆健儿也坐了上来,关了车门:“你现在长住北京了?” 金玉郎扭过头望着他,依旧是笑:“家父家母前两年都去世了,我去年搬到了这边的家里过日子,这边家里人也不多,就是一个大哥,一个大嫂。”
陆健儿知道金家的情况,听了这话,吃了一惊:“我记得伯母的年纪并不算高,怎么——” 金玉郎摇摇头:“家母比家父走得还早,大概人的寿数是定了的,也不在年高不年高。”
然后他转向前方,让汽车夫在路口拐弯。
陆健儿沉默片刻,又问:“你到报馆去干什么?去玩?还是有事?” “万国时报的东家是我大哥,从我上个月结了婚后,我大哥就让我到报馆学着管事,成家立业嘛。
不过我不行的。”
他含羞带愧的对着陆健儿笑:“你知道我,你去德国没几个月,我就退学不读了,我的水平也就是写写信,哪能办报纸?不过今天太冷了,我不去报馆不行,再不去躲一躲,我就要冻出病来了。”
陆健儿虽然貌似木雕泥塑,其实暗藏灵魂与智慧,并非真的榆木疙瘩。
所以听着金玉郎这一席话,他感觉疑点重重,几乎就是没听懂。
第38章 无中生有
汽车停在了报馆门口,金玉郎相当的热情好客,一定要请陆健儿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坐坐。
陆健儿正好也是闲着无事,就跟着他进了报馆大门。
报馆这种地方,自然不会富丽堂皇,而金玉郎御用的马屁精曲亦直还未回来,所以在把陆健儿让进办公室后,金玉郎亲自出马,泼泼洒洒的用托盘端了热茶进来。
陆健儿,在做十七八岁大少年时,看着是块榆木疙瘩,可如今他长了年纪,有了身份和派头,那个榆木疙瘩的劲儿就起了变化,从木雕泥塑进化为了喜怒不形于色。
在办公室里原地转了一圈,他见这里算是名副其实的“斗室”,便说道:“这屋子可不怎么样,亏你坐得住。”
金玉郎搬了一把椅子给陆健儿,然后自己找地方先坐下了:“比在大街上冻着强。
现在这么早,也没什么地方可以让我去玩。”
“回家嘛,你不是说你上个月刚结了婚?新婚燕尔,不陪太太?” 金玉郎摇摇头:“我们感情不好,她不喜欢我,不用我陪。
当然,我也不喜欢她。”
“不喜欢结什么婚?” “大哥定的。”
他抬头对着陆健儿,茫茫然的笑了一下:“大哥喜欢。”
随即他换了话题:“哎,你是不是也长住在北京了?” 陆健儿一点头:“是的,我现在是跟着家父做事。”
金玉郎刚想问他所做的都是何事,然而及时管住了嘴——现在不是问这话的时候,问得太急,只怕会显得自己庸俗,专关心老朋友的功名利禄。
陆健儿这时又问:“伯父在的时候,你们都是在京津两地各住各的,怎么如今反倒凑成了一家?是因为经济的原因?还是你大哥又对你讲起兄弟感情了?” “我不知道。”
金玉郎答得不假思索:“大哥让我搬回北京家里住,我就搬了。
但是和经济没关系,爸爸在遗嘱上给我留了好多钱。”
说着他笑了:“我现在可能比大哥还阔呢,大哥继承的那些实业,这个工厂那个工厂的,说是不但不赚钱,有的还要往里赔钱。
反正我们家是一代不如一代,大哥的本事不如爸爸,我更别提,是个废物。”
陆健儿登时就听出了金家大哥有问题——穷大哥把在遗嘱上占了便宜的异母弟弟召回家里,无所图才叫怪了。
金玉郎伸手拽了他一把:“别站着啊,你坐。
晚上你有没有空?你一定要有空。
今晚我请客,庆祝我们久别重逢。
就定仙宫饭店吧,那里清静些。”
陆健儿刚要同意,然而金玉郎又变了主意:“不对,应该是你请我。
你回了国不告诉我,当初我白和你好了,你欠了我一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