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意意思思的向着他笑:“我是发现了个事儿,挺蹊跷的,觉着应该告诉您一声。”
“说。”
“二爷前晚儿,挺晚挺晚的时候,往家里领了个人,那人在二爷院儿里睡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我去找二太太说事儿,结果就瞧见那人了。”
金效坤听到这里,不得要领:“然后呢?” “我当时就看那人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刚天亮的时候,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又回二爷被绑的那座山里去了,然后,我一下子就想起那人是谁了。”
金效坤隐隐的有点紧张:“谁?” “我觉得,那人好像是雌雄双煞身边的一个土匪。”
“你……确定?” “我不敢百分之百的打包票,就是感觉像。
那人长得挺文气,像个秀才似的。
当时雌雄双煞身边就有这么个人,说是什么师爷。
我当时只瞧过他几眼,因为他实在是不像个土匪,所以我就把他记住了。”
“那人现在还在吗?” “不在了,昨早二爷就把他送走了。”
“二爷呢?你让他过来。”
小刘转身出去找二爷,片刻之后气喘吁吁的回了来:“大爷,二太太院里的丫头说,二爷昨天半夜回去,先说是要在厢房睡,结果床刚铺好,二爷就吐了,吐完洗把脸就走了,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第50章 曲亦直的悲剧
半夜里金效坤的好大哥形象,让金玉郎十分不适,甚至生理上都有了反应,让他翻江倒海的大吐了一场,仿佛误食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他自己可以是千变万化,但是希望旁人永远如一,因为千变万化也是需要力量的,对着一个人,他的力量只够他扮演一个角色。
他已经决定要和金效坤上演一场兄弟阋墙的悲剧大戏了,金效坤就该一坏到底,万不可横生枝节。
半夜开出汽车来,他先去了趟报馆。
报馆这时还有几个人活动,是印厂排字房的小徒弟领了最后一批稿件要走。
他也不惊动旁人,自己悄悄的进了办公室去,拿了几张《万国时报》,卷成个纸卷子带了出去。
天亮之前,最冷最黑的时候,他在绿杨旅馆里,和施新月见了面。
施新月自从被段人龙蛊惑着上山做了土匪之后,可以说是一天好日子没享受过,在山里活得像野人,负伤下山到了文县之后,又险些被伤病夺了性命,死里逃生之后离开文县,他的悲惨更进一步,险些在雪夜之中冻饿而死。
绿杨旅馆不是什么高级的大饭店,但是房屋温暖,被褥厚实,他到了这里,也就算是进了天堂了。
金玉郎到来之时,他刚从漫长的睡眠中清醒过来——许久没有睡过这样舒服的觉了,许久没有躺过这么柔软的床了。
金玉郎到达的时间,可以说是太晚,也可以说是太早,总之不是个出门见人的时候。
但施新月如今对他只有感激,绝不敢挑剔他这登门的时间。
慌忙下床擦了把脸,他给金玉郎倒了杯热水,又把被褥整理了一番,请金玉郎在床边坐下。
床铺柔软,坐起来总比房内的破木椅子强。
然后他搬来破木椅子,在金玉郎的前方坐下了:“金先生,您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是有什么急事找我吗?” 金玉郎先把手里那卷报纸递给了施新月,说道:“你做过教书先生,一定有点知识。
你看看,这样的东西,你能不能写?” 施新月接过来,听金玉郎让自己“看副刊”,就翻到副刊浏览了一番。
起初他见这报纸名叫《万国时报》,以为上面刊登的必定都是国际大事,然而一看副刊内容,他皱了眉头:副刊上面除了花柳病广告,就是给优伶戏子以及胡同花魁拍马屁的文章。
“写是能写,只是我写不出。”
他如实告诉金玉郎:“我不认识名伶,也不认识花魁,想夸他们也无从夸起。”
说到这里,他怕金玉郎失望,所以思索了一下又道:“金先生想要捧谁,最好给我一张照片,我看着照片来写,应该能夸个八九不离十。”
金玉郎笑了:“我就知道你能行。
本来我想自己写来着,可是试了试,还是写不出。
现在我没有照片,我先睡一觉。
等天亮了,我再去找照片给你。”
金玉郎嫌旅馆内的被褥不干净,大衣也没脱,直接就窝在那小床上闭了眼睛。
施新月将椅子搬到窗边坐了,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同时大气也不喘一声,怕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