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为了熹妃托我一事令他不快,我道:“你额娘为了你的婚事很操心,前些日子曾托我寻觅合适的女子,但我觉得此事或许皇上已有考虑,也就回绝了。……,如若你心中已有心仪的女子,不妨先和你阿玛沟通一下,也好娶一个中自己意的。”
他眉宇舒展了些,但神情仍隐着颓废,道:“皇上指婚,作为皇子,我有商量的余地吗?即使有心仪的女子又有何用,不可能的,只能把她放在心底,……,我无须拥有她,她的幸福也根本不在我这儿。”
他自顾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默立着。我心中却是一阵紧急思量,他究竟怎么了,很失意、无奈。
本是万里晴空、风清云淡,鼻息中弥漫着春天的气息。可眨眼的工夫已是阴云密布、冷风四起,路旁垂着嫩芽的柳条被风吹得缠绕着、纠结着,一会工夫便扭成了一条一条的麻花辫。
身上忽生冷意,笑对他道:“以后有机会再说,回去吧。”
他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对周遭的变化恍若不知,看着我,道:“你是我的朋友,在我心里,不管任何时候都不会改变,我希望你也是。”
今日的他太不同于往日,我盯着他默了会儿,还未及开口,他又轻笑出声,自嘲道:“这也要考虑这么久,看来我真是强人所难了。”
他本是天份极高聪敏过人,且又知我现今的身份,归照理说不应该如此的,我思索一会儿,心中霍然明朗,暗自一惊,默一会儿,理顺思路畅如流水的道:“朋友之间本就不分身份、年龄,虽然我在身份上也许算是你的长辈,可我们仍然可以算作朋友。”
风狂吹,枝桠猛摆,我额前的头发也已凌乱,飘忽在眼前,挡在视线,他的表情看得有些不真切。
他瞅我几眼,微抬头,看着天际,淡声道:“过几日,俄国使臣会来贺阿玛登基并商议通商事宜。”我微愣,不知他说这些的意思,可他却不再看我,径自举步前行,且步子越来越快。
自清建立,东南海疆就一直风起云涌,其中复杂的内涵没有哪一朝能比得上。自胤禛继位,南洋仍然禁航,但东南沿海是赖以捕捞海产进行贸易生存,禁航阻碍了当地的经济发展,因而沿海的地方官就不断上疏,历数南洋禁航的弊端和开禁的好处,请求取消禁令,允许民众赴南洋贸易。
胤禛认为‘海禁宁严毋宽,余无善策。’也就一直没有恩准,但天公不作美,人多地少的福建省居然连续两年遇灾荒,社会动乱不安。为了稳定,也民众的生存,前些日子正式废除了南洋禁航令。但开禁的同时,也制定了相关措施,以防止出洋之人与海外的夷人串通危及朝廷。
南方刚刚开禁,而北方已派出使臣洽谈通商事宜。
心中有些明白弘历为什么会刻意告诉我这些,或许此时的胤禛内心应是焦灼的、忧虑的。国以稳定为重中之重,而此时的国家,在西方列强眼中已是一块肥肉,况且西方国家的殖民活动已相当猖獗,如果对外贸易不加以限制,那国家就得随时保持高度的警惕来防“夷”。
木然站一会儿,天色越发阴晦幽暗,望望愈压愈重的云彩,忙疾向养心殿方向走去。还未到,豆大的雨滴已直降了下来,滴在身上,竟凉馊馊的有些刺疼。
手放在额头上遮雨,跑到养心殿檐廊下,把额前湿发捋上去,面带盈盈笑意跨入大殿,霎时头轰地一下,一下呆站在原地。
胤禛居中坐在案子后,十三、张廷玉等大臣分坐在大殿两边,正在议事,十三以手掩口,抑着笑。胤禛嘴角微抿了下,面色淡淡。张廷玉面色沉静,端起身侧的茶呷了口。其他大臣皆面大惊、口微张,悄眼看看胤禛,再瞧瞧我。
已过正午,殿外又没有高无庸守护,本以为就他一人,不想却有一干大臣在。我木木地呆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眼中掠过丝好笑的神色,一闪即逝,随即吩咐道:“晓文,去知会高无庸准备雨具。”
我飞快看了一眼,暗暗记住了人数,快速转身向外走去。
靠在偏殿里的墙上,抚住心口,暗责自己,这些日子是越发的不当心,昔日的谨小慎微在我身上再也寻觅不出,暗暗吁出口气,欲去找高无庸准备雨具。
外面地上,雨水已汇成细溪,正欲下阶,小顺子已领着两个小太监抱着蓑衣和油伞小跑着过来,见我在这里,小顺子放下手中的蓑衣,打了一千道:“姑姑,皇上正在议事,你要稍等一会儿。”
我微颌了下首,问:“雨具可备够了?”
小顺子笑着回道:“姑姑放心,只多不少。”说完,压着嗓子轻声指挥着小太监把雨具码在廊子里,然后,挥手让两个小太监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