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足多看两眼,发现那些都没拆封,塑胶外皮还好端端封得严严实实,书本在灯光下发亮。
“……”
哑然失笑。
更多的书属于娱乐类型,这些倒都拆封了,还隐隐有些旧,显然是被翻阅了数次,比之前那些耳熟能详的书要受宠多了。
比如《蜡笔小新》全集,《火影忍者》全集,她收藏了不少漫画,大多是他叫不出名字的。另有一些言情读物,譬如某个他从未听过名字的作者容光写的十来本书。
《岁月知云意》,《平生不晚》,《喜欢你,是我唯一会做的事》……
光听名字都觉得牙疼。
现在的小姑娘都爱看这种书?
喜欢你,是我唯一会做的事……
程又年看着名字笑了笑,人活一世,不知有多少意义非凡的里程碑,不知要付出多少努力才不负每一个光辉时刻。
若真是把爱情当做了毕生目标,未免可惜。
离去前,他把纸条压在了药盒下方,放在茶几上,又在卧室门口驻足片刻。
床上的人还在沉睡,静悄悄的,对他所做的一切一无所知。
出门后,他一路沉思,直至上了出租车,抵达地科院门口,司机出言提醒,他才大梦初醒般抬起头来。
临行时天还黑着,此刻已然出现熹微晨光。独属于黑夜的鸦青色帷幕陡然拉起,耀眼的日光从地平线处破开云雾,融化了一整晚的寒意。
上班族穿行在清晨的北京城里,车流不息,行人不止。
程又年到得早,去所里的食堂吃了顿饭,一杯豆浆,一只鸡蛋,还有两只烧卖、三个小笼包。
窗口的大妈笑眯眯和他打招呼:“来得早啊,小程。早上好!”
他笑着点头:“您也是,早上好。”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这么少啊?”大妈打量他的衬衣衣领,“毛衣也不套一件,你们年轻人就是爱美,要风度不要温度。”
程又年顿了顿,这才意识到,洗净的毛衣落在昭夕家里了。
他失笑,心道爱美的不是他,要是那位暴躁女导演在这里,大妈就该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要风度不要温度了。
“心情不错啊这是?”大妈上下打量英俊的青年,只觉赏心悦目。
这孩子平日就不苟言笑,如今一笑起来,整个食堂都亮堂了。
程又年倒是微微一怔,“……有吗?”
他来得早,食堂里还没什么人,零零星星坐着吃饭的几个,多是岁数上去了,毕竟老年人睡眠时间短。
独自一人坐着,吃到一半,徐院来了。
徐院是他的老师,早在他还于清华就读本科时,就视他为得意门生。后来他从MIT归来,进入地科院,徐院一直是他的引路人。
“你怎么在这儿。”徐院一脸惊讶的样子,端着餐盘坐在他对面。
程又年笑着叫了声老师。
“刚才在大门口碰见罗正泽,我还问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他说你夜不归宿,不知道上哪儿拯救世界去了。”徐院乐呵呵的。
程又年一顿,筷子上的烧麦停在半空,没有送入口中。
徐院问他:“忙什么呢,大晚上的还在外面?”
程又年沉默了片刻。
其实不难猜到,这话一半出自老师的关心,一半是因为徐薇的缘故。
徐薇是老师的独生女,当初他还在念本科时,就曾与她有过数面之缘。
身为父亲,老师自然知道女儿的心意,即便明白凡事不可强求,但一边是心爱的女儿,一边是得意弟子,若能促成一桩好姻缘,他也乐见其成。
“昨晚……”程又年想了想,说,“昨晚见义勇为去了。”
徐院听得一愣,“见义勇为?”
“嗯。吃饭的时候遇见一个酒鬼,醉得回不了家,尽惹麻烦。索性当了回活雷锋,送了他一程。”
他眼底隐隐划过一抹笑意。
徐院啼笑皆非,“什么酒鬼要你亲自送啊。他没家人吗?让餐厅老板打电话叫他家里人来就好,怎么反倒麻烦你一个外人。”
“唔,听说家人好像挺严厉的,知道她喝醉了会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就赖上我了。”
徐院叹气,“你也是好脾气,这种人就该放着不管才是,自己惹的烂摊子合该自己收拾。”
程又年笑笑,说没关系,唇边的线条柔和了几分。
“……反正我也闲着,还是可以管一管的。”
不管一管,说不定就赖上别人了呢?
他垂眸看着那只咬过一口的烧麦,想起昨夜种种,忍俊不禁,又有些头疼。
没想到他也有这种荒唐的时候。
*
一上午,程又年频频看手机。
罗正泽在一旁盯他,碎碎念持续不断——
“可以啊你,程又年,还学会夜不归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