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大惊:“脸怎么了?”当下跪坐起来,抬手抚着飞雪的脸,转头细细看去。
飞雪忙道:“没什么,不碍事的舒丞。”
阑珊却惊疑不止,昨晚上飞雪自然是在荣王府,既然是在王府里,她又怎么会受伤,还是伤在脸上?
除非是赵世禛。
但荣王殿下分明跟自己寸步不离的,那还有何人?
阑珊心头急转,蓦地想起西窗的话:“是不是那位富总管?”
飞雪明显地瑟缩了一下,然后她深深垂头:“舒丞,请不要问了。”
阑珊见她如此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心中十分惊怒:“他、他为什么对你动手?”
飞雪不回答。
阑珊道:“为什么不说?”
飞雪摇头:“是我做错了事情,我该认罚的,何况富总管已经是开恩了。”
“你做错了什么?”阑珊皱眉,“你向来跟着我,这么说你做错的事也跟我有关了?”
她到底是聪明,立刻便想到了。
飞雪无法回答。
幸而这时侯马车到了工部门口,飞雪先行下地,又扶着她下了车。
阑珊看她唇上也肿了一块儿,神色也跟平日大为不同,知道飞雪兴许是受了惊吓,可到底富总管做了什么,会让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子如此畏缩起来?
阑珊心中很惊怒,同时暗暗怪罪自己太粗心了,若是在王府里看见了,兴许还可以问问赵世禛,现在……
既然飞雪不说,阑珊便不再追问,只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找个机会弄清楚。
两人进了工部往内而行,还未到营缮所,就见温益卿同军器局的展司局带着几个工部的人走了来,远远地看见了她,温益卿便道:“阑珊站着。”
阑珊愣住,耳朵有些刺挠,想了想才明白过来,今儿温益卿怎么没叫自己“舒丞”,只喊名字?
正有些不适应,那边温益卿跟展司局说了几句,展司局就带了众人去了。
温益卿走过来,将她上下一打量:“你随我来。”
阑珊见他这么大早儿的就开始忙公务,以为也有什么吩咐自己,当下不敢怠慢,就随着他去了公事房里。
温益卿落了座,问道:“你从哪里来?”
阑珊又是一怔,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是掩饰的话……以后指不定又捅出来,恐怕会得他变本加厉的嘲笑,何必呢。
于是反而坦然回答:“自荣王府而来。”
“我猜也是。”温益卿的反应出人意料的平静,“浑身如此腌臜,脸也没有洗吧。”
阑珊一惊,毕竟心虚,忙低头看自己的袍子,有些心不在焉,怀疑哪里也沾了什么不该沾的东西。
温益卿淡淡道:“你这副模样,叫人看去,少不得又有闲言碎语,工部的脸面往哪里搁。”
阑珊以为他又要骂自己了,正在准备着,不料温益卿却话锋一转:“你且到里头去收拾一下,里面正好有两件换季的新常服,本是要叫人送过去营缮所的,你来了正好,你自去换了,脸也擦洗干净,还有头发也整理整理,不要蓬头垢面的。”
“郎中……”阑珊听他竟好言好语,大为意外,“这个、我自己回去再打理就是了。”
“营缮所里人多,你想弄的人尽皆知?”温益卿淡淡的,“放心,我已经想开了,以后不会再为难你,你也不必疑我,大家同僚相处,以和为贵就是了。”
阑珊拿不准他的态度,疑疑惑惑看了他一会儿,又试着走到里间,果然见桌子上有两套衣袍,她拿起一件,的确是自己的尺码。
这件常服着意熨烫过,一丝的褶皱都没有,不像自己身上这件儿,昨晚上滚了一宿,褶皱的像是压了半年的腌咸菜。
阑珊叹了口气,也有些自惭形秽,忙解开外袍放在桌上,又匆匆换上新的。
见水盆里的确有些清水,再就着洗了手脸,梳理了头发。
这才又抱着旧衣裳走了出来,却见温益卿仍是静静地坐在桌后没动过,仿佛在看什么公文。
阑珊暗暗纳罕,上前行礼:“多谢郎中。”从昨晚在酒楼他对自己的态度就很奇怪,阑珊吃不准温益卿是怎么了,心里惴惴不安,又不知说什么好,只道:“下官告退。”
“啊,等等。”温益卿像是想起什么来的似的,将抽屉打开,拿出了一个瓷白的手掌高的罐子,罐子上描绘些田园风光,精致非常。
阑珊不知是什么,只听温益卿道:“昨日派往南边公干的文思院王所副回京,带了这罐南边的白茶,我不喜欢白茶的口味,白放着也可惜了,你就拿了去吧。”
“这……”阑珊更是诧异:“既然是给郎中的,我怎么能夺人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