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妙想羞愧地叹了口气,又抱紧了怀里的龟太爷。
车子碰上路口的红灯,短暂地停了下来,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几下,她眼睛一亮,赶紧掏了出来。
不是纪岑发来的,是妈妈发来的,说自己今晚不回家了。
果然像纪岑说的那样,妈妈今晚要和顾叔叔一起过夜。
还是做大人自由,想在外面过夜就在外面过夜,想和谁过夜就和谁过夜。
但是妈妈今天晚上不回家,她又为什么要这么早就回家?
明明就很期待纪岑给自己发消息,既然很期待,为什么不主动给他发消息?为什么要等着他发消息过来?
如果是害怕热脸贴冷屁股,得不到回应,现在明明是纪岑在贴她,为什么还要怕得不到回应?
一直得不到回应的,明明就是纪岑。
红灯还差几秒钟,灯开始闪烁,如同她此刻胆怯又激烈的心跳。
看了眼龟太爷憨憨的龟脸,齐妙想一咬牙。
不管了,反正妈妈今天也不回家,没人管她,那就让她也叛逆一次吧。
齐妙想说:“叔叔,我想下车。”
绿灯亮起,车子停在了路边,齐妙想迅速下车,扛着笨重的龟太爷朝刚刚她和纪岑分别的地点跑去。
希望他还没走。
这一瞬间,她无比庆幸虽然自己长得不高,腿也不是很长,但至少身姿灵活,跑步不算特别慢。
她逆着风跑,刘海和齐肩长发被风扬起,在霓虹点缀的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还没走的纪岑。
他打的车也来了,这会儿刚把车门打开要坐上去,忽然一道说不清的感应让他停住了动作,抬眼看去,一个抱着巨型乌龟玩偶的少女笨拙而不顾一切地朝他飞奔过来。
纪岑愣在原地。她跑得太急,差点没刹住直接撞上他,来不及多想,纪岑赶紧扶了一把。
抓着他的衣服,齐妙想喘着直不起腰,过了好半天,才断断续续说出一句话:“……你先……你先别走……”
“我没走。”
大马路上太危险,跟司机师傅说了句抱歉,纪岑拉着她走到一边去慢慢喘气,又去便利店给她买了一瓶水。
拧开瓶盖递给她,纪岑语气复杂:“你怎么又回来了,有东西落我这儿了?”
急切地喝了几大口水,齐妙想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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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是回来跟你把话说清楚的。”她擦了擦嘴,说,“你说我自己做过的事,我自己转头就忘了,到底是什么事?”
纪岑神色一顿,有些敷衍地别过眼:“没什么事。”
“一定有事。”齐妙想语气坚定,“就算我忘记了,你告诉我不就行了。”
纪岑没看她,看着对面街上的各种商铺招牌,轻声说:“你既然都已经忘记了,说明你压根没把它放心上,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齐妙想忽然大声叫他:“纪岑!”
他吓了一跳:“干什么?”
“这就是你追我的态度吗?”齐妙想深吸口气,尽力让自己看上去有震慑力一些,“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还知道反客为主了?
扯着唇笑了下,纪岑反问:“齐妙想,你有资格这么说我吗?”
齐妙想扬起下巴:“起码我现在有资格。”
“……”看了她一会儿,纪岑妥协道,“初三的时候我去你们学校参加锦标赛,我们碰见过。”
齐妙想表情困惑。
全省的青少年射箭锦标赛,在他们学校办的,当时阵仗搞得很大,很多班都没上课,老师直接给放了假,大家都跑到体育馆去看比赛,只有齐妙想没去。
除了她以外,大家都是成群结队去的,男生们勾着肩膀,女生们挽着胳膊,齐妙想觉得没意思,就算体育馆再热闹,也跟她无关,还不如一个人在教室里待着。
下午的教室令人困乏,又只有她一个人,她不想回宿舍,干脆在教室里睡起了午觉。
后来就被吵醒了,齐妙想从课桌上抬起头,原来是几个同班同学回来拿东西,他们看到齐妙想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直接当她不存在,继续大声讨论着刚刚体育馆里的射箭比赛有多精彩。
齐妙想也不想找不自在,假装自己要上厕所,快步离开了教室。
她每次不想待在一个地方的时候,就会用上厕所这个理由,比如大家都有同伴唯独她落单的时候,宿舍熄灯以后所有人都在谈论韩国爱豆和偶像剧,唯独她蒙着被子,说不上话又被吵得睡不着的时候。
不能在人群中,只有在一个人的厕所单间,才能够让她显得不那么孤单。
齐妙想也不记得自己在厕所单间里躲了多久,等差不多她觉得他们应该走了,教室又是自己一个人了,才准备出去。
然而厕所的门被从外面锁住了。
试着推了几下,没推开,齐妙想叹了口气。
早知道就随身带着手机了,起码还能有手机玩。
用纸巾铺在洗手池边,齐妙想拢着校服短裙,在地上坐下,反正等到晚上,保洁阿姨会定时来清理厕所,那个时候自己就能出去了。
体育馆明明距离教学楼很远,可她一个人安静坐在厕所里无所事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孤单的错觉,竟然听见了体育馆激烈又热闹的比赛和欢呼声。
原来那个时候,纪岑就在英才的体育馆里比赛,原来那个时候,他在那里享受着所有观众的目光与掌声。
心底划过一模苦涩,她一直不想回忆那天的事,事实上初中三年所有的事,她都不想回忆,因此初中一毕业,她就强迫自己全部主动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