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芦芽暖(59)
她任由他牵着,跟他迈出相同的步伐。
接近思远堂,烟火的味道更重了。宽阔的前堂,几棵古树垂下长长的枝条,显得宁静旷远。
拜祭完,出来之后,沈澜祀轻轻说了一句,“爸妈睡了很久了。”说完之后,又沉默了。
他站在台阶下,她站在台阶上。她看着他默立的背影。
半晌,她突然从身后伸了双手,捂住他的眼睛。
她捂着他的眼睛,“我放开双手时,你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温软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他平静的心思起了波澜,唇角也缓缓勾起。
她轻快地数着,“一、二、三——”
“三”字刚落,他就将她背起来了,直接往前走。
她有些被吓到,回过神来,微微挣扎着,“这才刚出了思远堂,沈澜祀,你放我下来,还是大街上呢,你这样背着我多不好看。”
“谁说不好看?”他心下暗道,你明明就很好看。
他放缓脚步,一阵阵烟火味继续飘来。
勾着笑,“这里人又不多?你怕什么?要是觉得害羞,你就把脸埋到我背上去,藏起来,没人看见。”
她轻轻揪着他的耳朵,“你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他低低笑了笑。“你就当你的脚伤了,所以我才背着你。”
她敲了他的肩头一下,“我的脚好好的!”
“那我就帮你保养一下。”他背着她,在干净的街道上,轻松地迈开步伐。
保养?真是让人好笑的说法。她索性也放松了心情,任他背着。
一片淡紫色的花瓣落下,飘到他的肩头。
她拈起那朵花瓣,看了看,又将花瓣别在他的耳后,含笑道:“花花公子!”
他也察觉到耳边的东西,侧头看她,长眉淡挑,“那也只是你一个人的花花公子。”
这句话让她的心怦然一跳,她笑得有些害羞,“不要脸!”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
这样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自在,她催道:“快走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勾了勾唇。
从这里到车子停放的地方,是很短的一段路,看起来又很长。长长的尽头,不知道会走去哪里。
就像他说的,依靠他,自己也不会那么累。她的唇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几天,气温忽高忽低,沈澜祀又是冒着小雨去买了花的,加上他穿得少,一时没注意,回去的当晚,就发起烧来了。
“你也会生病啊。”江芦芽用毛巾给他敷额头,笑着叹气。
他躺在床上,浑身无力。
也是难得病倒了。“我是人啊,人就是会生病的。”连声音也失去了力气。
“好了,别说那么多话了,你先休息。”她照顾着他,直到夜深了,他才退烧了。
睡过去之后,不知道是到了凌晨几点,忽然的狂风暴雨把她给惊醒了。
烈火城的冬天,是很少下这样大的雨的。
风声雨声实在是太大了,她摸黑爬起来,去把窗子关上了。隔绝了风雨声,这才感觉安静了一些。
沈澜祀也被雨声惊醒了,猛然睁眼,下意识就往旁边一摸,空荡荡的,只有轻微的温度。
一片黑暗之中,他喊她的名字,“江芦芽?”
他也没有察觉,自己的话里带着轻微的惊慌。
“我在这。”她的声音适时响起。
短短的三个字,奇异地安抚了他的心。
“有点吵,我就关一下窗子。”她又说。一边往床边走去,很快又缩回被窝里了。
“我以为你不见了。”沈澜祀双眼望着夜幕,低低说道。
她仿佛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无助感。也忍不住怀疑,这样的话,真的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吗?
这样想着,一手摸上了他的额头,“还是有点烫,我拿冰袋给你敷一下。”
他拉住她的手,“不要开灯。”
烧糊涂了吗?她安抚他,“不开灯。冰袋就在我手边,我已经拿到了。你先好好躺着,我给你敷一敷。”
“我要把头枕在你腿上。”沈澜祀说着就横了身躯,当真把头枕在她腿上了。
江芦芽顿时哭笑不得。“你怎么就变成沈三岁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答道:“我不是三岁,我是七岁。”
“什么?”这下,她又愣住了。
“妈妈说,七岁的生日礼物是一件衣服。她亲手设计的衣服。”他低低道。
是想起了七岁时的事情吗?
江芦芽迟疑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又把冰袋敷上去,轻柔的声音从口中说出,“妈妈设计的衣服好看吗?”
“好看。她是跟老师傅学过服装设计的。她还说要亲手做给我的,但没有做。”他缓缓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腰。
“为什么没有做出来?”问完之后,江芦芽才后知后觉,七岁……他父母已经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