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稳没有?”他耷拉着眼皮瞧她,问。
听见这个问句,程菲也在一霎间回过神。她胸口噗通乱跳个不停,不敢再和他对望,惶然低头错开视线,闷声应了一个字:“嗯。”
回答完,便感觉到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松了开。
禁锢感消失,程菲顿觉如蒙大赦,条件反射般后退半步,将自己和对方拉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僵着身子呆立一秒,程菲暗自做了个深呼吸,竭力平复慌乱失序的心跳,低声嗫嚅着说:“刚才……谢谢。”
“走路的时候稍微看着点儿。”周清南的视线也从她身上移开,回话的语气散漫里带点调侃味道,边说话,边弯腰将刚才掉在地上的烟随手捡起,“多大个人了。车库里车来车往,注意安全。”
程菲看见周清南捡烟,也没多想什么,只是顺手给他指了指左前方,好心提醒:“那边有垃圾桶。”
周清南便捏着烟头走过去。
程菲站在原地等,脑子里反复回响男人刚才那句话,忽然咬咬唇瓣,冷不丁蹦出句:“我平时走路不会摔跤。”
周清南刚丢完烟,听见背后那道轻软的嗓音,稍顿,回过头来看她,微微挑了挑眉。
程菲暗自吐出一口气,抬眸直视他:“我刚才差点摔倒,是因为你。”
周清南听得眉峰又挑高一分,有点儿好笑似的,踏着步子往她走近,流里流气的,“怎么就因为我了。”
程菲:“……”
回回跟你相处我都不正常,一会儿莫名其妙心慌意乱,心脏乱蹦个不停,一会儿遗憾神伤,觉得你大帅比一个,心眼儿也不坏,混这行着实是相当可惜。一来二去把自己搞得跟神经病一样。
还说你不是罪魁祸首?
狗都嫌的黒社会!
程菲觉得自己平时也算脾气挺好一人,但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莫名其妙的烦。烦天烦地烦人生,活像突然得了狂躁症。
找不到导致自己烦躁的原因,只好把所有问题都归到周清南身上。
不过,程菲烦躁归烦躁,最基本的智商还是在线,这些话她只是在心里恶龙咆哮无能狂怒,并没有胆量真的说给这位大佬听。
毕竟这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得知她脑残填错收货地址,人家非但没笑话她,还专程千里迢迢赶过来亲自搬礼物,个人素质实在没得说。
在心里槽几句也就得了,现实里,她还是决定对这位大佬客气点。
因此沉默几秒后,程菲飞快调整好了自己的个人情绪,接着便朝周清南露出了一个温柔并且礼貌的微笑。
程菲认真地说:“因为周先生长得太好看了。”
周清南:?
又看见她一脸诚恳,格外真挚地补充:“美色乱我心神。”
周清南:“……”
这姑娘是很娇媚明艳的长相,声线却相当反差,清脆里头自带一丝甜,听着来软软的。这会儿也不知道她又在抽什么风,不仅对他甜美假笑,还刻意拖腔带调娇柔作造地说话。
那声口就更甜了。
简直让人有点儿招架不住。
最近滨港的气温已经正常很多,这一周的平均气温没超过二十五度,加上这里是地下车库里,气温比地面更低。
可周清南却无端感觉到一股燥热,喉咙也像被什么勒住,涩涩的发紧。
他抬手扯了下衬衣衣领。
对面,程菲倒是没发觉周清南的什么异常。
她还沉浸在自己毫无痕迹的表演里,继续笑着说:“周先生刚才劝我收起自己泛滥的同情心,我也不妨直接跟你说实话,我对你的目前的职业处境确实有点担忧。”
周清南站在原地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程菲,平静地说:“愿闻其详。”
程菲:“我国严厉扫黑,是绝不允许黒社会存在的。”
周清南语气自若:“谁告诉你我是黒社会。”
程菲被呛了下,心想这还用谁告诉我吗,我没长眼睛不会看、没长脑子不会想吗!
“我一个生意人,每年都认真缴税为国家发展做贡献,提供几百几千个岗位为社会解决就业问题。”周清南嘴角懒漫地勾了勾,轻声,“程小姐可不要乱说话。”
程菲:“……”
程菲无语,装不下去了,脸上做作的笑容眨眼消失,叹了口气,只是道:“好吧。你究竟是干什么的,说到底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一点都不在意。”
周清南点头:“嗯。”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对你的所有惋惜、包括之前劝你从良,都仅仅只是因为你帮过我。”程菲语气平和,“加上我是个导演,天生对高颜值人群有惜才心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特殊原因。”
大佬接着点头:“啊。”
程菲:“其实并不需要你特意来提醒我什么。”
大佬还是冲她点头,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哦。”
程菲:“……”
你跟这儿语气词接龙呢?
程菲对这只迷途羔羊的反应并不满意,但这些话说出口,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舒坦了点儿,不再那么堵得慌。
“你也不用故意说什么勾勾手我就跟你走这种话来吓我。”她顿了下,重新抬头看向对面。
只见男人还是懒散靠着越野车的车门,姿态随意,手里把玩一枚金属打火机,正垂着眸,安安静静地瞧她。
四目交错,程菲心尖莫名一颤——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人好像很喜欢看她。
十次里她看向他,有八次都能和他视线相撞。
……算了。
看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