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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火+番外(228)

周清南也和陈家槐对视,眉目无波亦无澜,双眸沉如深海。

良久,良久。

陈家槐视野忽然变得有点模糊。

他垂下头,像是迷茫、像是仓皇地左右环视,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用力地收拢,又张开,张开,又收拢,往复循环数次,一时间竟无所适从。

好片刻,陈家槐才垂着眸抬起手,重重地在周清南肩膀上拍了两把,一句话都没有说。

周清南也没有再看陈家槐。他下颌线紧绷,眼底隐约浮现出一丝赤红,无言。

陈家槐五指握紧周清南的肩,片刻,哑声道:“……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吧。”

周清南唇紧抿成一条线,还是没吭声。

“去抽根烟。”陈家槐抬手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紧接着便站起身,大步离去。

不多时,程菲从便利店买完湿巾回来。

她原路返回座位,定睛一瞧,见桌子旁边只剩下周清南一人,她家亲爱的槐叔不见踪影。

程菲狐疑,顺手把消毒湿巾给男人递过去,眨眨眼睛随口问:“槐叔呢?”

周清南还是没事人似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散漫,接过湿巾,取出一张给自己擦身上,回她道:“抽烟去了。”

程菲闻言,不再多问,自顾自又吃了几口菜后,感觉到小腹传来一阵憋胀感,便起身,随手抓来一个服务员小哥,问:“洗手间怎么走?”

“哦。”小哥抬起胳膊,热心给她指路,“前面走到底,左转。”

“谢谢。”

依照服务生小哥的指示,程菲很快就成功找到洗手间。

两分钟后,她上完出来,走到洗手台前洗了个手,照镜子整理头发。

这个大排档的洗手间卫生状况还不错,只是确实简陋,一共就三个隔间,两个女士专用,一个男士专用。背后是一个搭出来的车棚,停着几辆员工上下班用的电动车和自行车。

几只三花猫在角落里嬉戏打闹,喵喵叫个不停。不知是野猫,也是大排档老板专门养来捉老鼠的。

程菲理完头发,一转身,余光扫过背后的车棚时,竟突的一怔。

夜色漆黑,没有星也不见月。车棚顶端就一个几瓦的灯泡摇来晃去,洒下格外微弱的橙色灯光,昏暗不清。

暗光下,她看见一道身影靠墙蹲着,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烟,不知多久没抽过,烟尾的灰都已积攒起来,摇摇欲坠。

程菲皱起眉。

她认出,这是槐叔。

“槐叔?”光线太暗又隔得远,程菲看不见陈家槐的表情,疑惑地提步过去,“这里黑漆漆的,你一个人在这儿……”

之后的话音,戛然而止。

陈家槐回过神,飞快抹了把脸,然后才淡淡朝她瞥来一眼。

这一刻,程菲恍惚间看见,槐叔成熟英俊而又带着些许皱纹的面容上,竟像是挂着两行泪痕似的印迹。

程菲人已经走到陈家槐面前,见状,不由愣怔失神。

两人无声对视。

约莫两秒后,程菲像是感知到什么,某种情绪如同狂风肆虐下的巨浪,席卷她每根神经、四肢百骸,直令她手脚都隐约发麻。

几米之遥,陈家槐瞧着眼前的姑娘,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仰眸看向头顶的天空,玩笑道:“找了那么久的人,想不到兜兜转转一大圈,居然是这小丫头给老子带回来。城哥,这手棋下得好啊。”

程菲心底似有火山喷涌。

她指尖在发颤,唇也在抖,望着陈家槐好几秒,才颤声问道:“槐叔,你可以确定吗?”

陈家槐抽了口烟,眼角干涸的泪痕彻底隐没在白雾背后。

“那小子左腹有一块烫伤。”陈家槐回忆着,苦涩地失笑,“是他小时候玩儿他爹的烟烫的。当时他妈又心疼又生气,抄起鸡毛掸子就是一顿爆揍,打得那小子哇哇叫,还是我去把人救下来。还有那神态,那眉眼……错不了。”

听到这里,程菲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抬手捂住嘴,轻声哭起来。

陈家槐静默良久,掐了烟,过去轻轻拍了下小丫头的脑袋,说:“傻孩子,哭什么,该高兴才是。他知道你已经知道了?说清楚了?”

程菲深深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把夺眶而出的泪水又憋回去。

她耷拉着脑袋,摇摇头。

陈家槐皱眉:“你们还没有相认?”

程菲哽咽道:“不能。”

陈家槐:“为什么?”

程菲只觉心疼到呼吸都困难,阖上眸子,轻声道:“他有他的事要做。“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打扰他,更不能成为他的阻力。

程菲话音落地,周围忽然起了一阵夜风。

陈家槐没有再多问程菲半个字,只是沉默地仰起头,又看了眼头顶的夜空。半晌才淡淡笑了下,道:“小菲菲,信叔一句话,寒夜再长,也总有天亮的时候。”

仅仅一墙之隔。

一道高大的身影斜倚墙壁,身姿懒散,听着那些对话,沉默无声地抽着烟,眼底赤红,情绪不明。

片刻,他呼出最后一口烟圈,掐灭烟,将抽完的烟蒂丢进垃圾桶,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去。

回到人声鼎沸的用餐区,世界一成不变。

周清南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低眸安静地喝。

不多时,像是想起什么,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开了一款音乐软件,指尖挪动,点进了搜索框一栏。

上次从平南去兰贵,在侯三的车上。

姑娘说她有一首很喜欢的歌,叫什么名字来着?

周清南面无表情地回忆着,下一秒,便在输入框里键入了四个字:一生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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