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乌泱泱一片全是人,足有七八个,都是身高体壮的彪形大汉。
这些人有的穿黑色工字背心,露出结实粗壮且布满刺青的胳膊,正蹲在车里抽烟,有的就穿个再正常不过的短袖长裤,正在嚼甘蔗,眼神凶恶阴沉,一看就不是好人。
“……”老李怔住,吓得赶紧加快脚步跑到公务车旁边。
看见快递员趴在车窗上和安保聊天,他隐约觉得不太对劲,便笑着道:“同志,你要送货就快走吧,我们也要继续赶路了。”
谁知听完这句话,那名“快递员”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帽子一取,露出一颗锃亮的秃脑瓢来,也懒得再和两人废话,直接从纸盒子取出一枚戒指,戴在了手上。
老李和安保脸色微变,正要再说什么,光头却飞快抬手,在两人的后颈处重重拍下。
“你!”安保吃痛,抹了把脖子定睛一瞧,见手上沾了点血珠,大怒,“你干什么的!”
可刚吼完,便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驾驶员和安保双双昏死过去。
“都还傻愣着等下蛋吗。”光头懒洋洋地挥了挥手,招呼面包车里的众壮汉,“没听见吗,老板让咱们好好招呼的人在高粱地里,还不麻利点把人请出来。”
话音落下,那些人便将甘蔗什么的往地上一扔,抄起放在脚边的家伙事,跳下面包车,弯腰钻进了高粱林。
那头,程菲和周清南自然不会还留在原地坐以待毙。
高粱林中到处都是和人差不多高甚至是比人还高出一头的农作物,这些植物限制了人的移动速度,却也形成了纯天然的屏障,暂时阻挡了光头一行追踪的步伐。
周清南抓着程菲的手在高粱地理快速前进,面无表情,脚下的步子快而稳。
程菲也尽量不拖后腿,一路小跑气喘吁吁,没一会儿额头便沁出了一层汗珠。
又往前疾行了几分钟,程菲忍不住压低嗓子开口,神情焦灼不安:“那些是什么人?是来找你的?”
周清南:“不知道。”
程菲又慌又怕紧张得不行,想起无辜的驾驶员老李和安保小哥,又说:“那群人是冲我们俩来的,我们就这样走了,老李他们怎么办……那群人会不会一怒之下拿他们出气?”
周清南眉眼间冷静异常,直视着前方,淡淡地说:“走这么快,你不累?”
程菲闻言一愣,急得冲口而出:“都这时候了你还管我累不累?我当然累了!”
周清南还是目不斜视:“累就少说话。”
程菲:“……”
程菲汗颜,小声有点委屈地嘀咕:“嫌我吵就直说,我也只是担心驾驶员他们而已啊。”
周清南:“我没有嫌你吵。”
周清南没什么语气地说:“你想到的我都能想到。不让你说话,是因为这里这里有很多玉虎蛾之类的飞虫,会钻你嘴里。”
程菲听见“飞虫”两个字,被惊了下,问:“钻我嘴里了会怎么样?”
周清南:“会产卵,孵出螟。”
程菲以前在网上看到过螟这种昆虫,听他说完,脑海中不由自主便浮现出那些长条状的肥肥的小虫,瞬间一阵恶寒,学乖了,闭上嘴巴不再吭声,安安静静跟在男人身后。
周清南余光往后瞥了眼,将姑娘滑稽可爱的小表情收入眼底,嘴角很轻地勾了勾,也不再出声。
就这样,程菲跟着周清南在高粱地里走了不知多久,终于,拨开前方的高粱巨叶,他们走到了高粱地的尽头。
程菲看见走出来了,眨眨眼,还来不及高兴,定睛一瞧却看见了路边两辆车,一辆是县委的黑色公务车,一辆是破旧的快递面包车——这位大佬绕了一大圈,居然又回到了原点。
“这!”程菲大吃一惊,“这怎么又回来了?”
周清南看她一眼:“不是你说不能扔下老李他们不管?”
“……”她是这么说过。
程菲默,无言以对。
周清南牵着她走到公务车旁,松开手,弯了腰,一把将地上昏迷不醒的老李往肩膀上一扛,把人重新塞回公务车里。
车门刚打开,冰凉的金属触感便抵住了周清南的太阳穴。
周清南眼皮都没动一下,脸色冷漠,自顾自将老李摆在后座,还贴心地找了张薄毛毯,给年纪大了的老李盖上。
在旁边看他给驾驶员盖被子的光头:“……”
光头有种被轻视的恼怒,狠声狞笑,道:“周先生果然不是一般人,阎王爷都来敲门了都能这么淡定,真让老弟佩服啊。”
周清南耷拉着眼皮,随手将薄毛毯理平顺,漠然道:“要么开枪,要么把这破玩意儿拿开,老子最讨厌被人用枪指着。”
光头被这人的凌厉气场震慑,脸色微变。
周清南漫不经心扑了下手,之后便抬起手,转过身,握住加了消音器的枪管,正对向自己的眉心正中。
一旁的程菲心骤紧,被他这一举动惊得目瞪口呆。
光头也愣怔住,旋即眉心紧蹙,厉声质问道:“周清南,只要杀了你,我他妈就是整个叶家的头号功臣,在江湖上都能横着走!你真以为我不敢开枪?”
“是啊。杀了我,你能得到那么多好处。”周清南看着他,玩味地笑了下,“所以还等什么?”
光头:“……”
周清南平静地说:“因为叶老爷子不敢让我死,卖你们消息的人也不想让我死。”
光头被他说中了心事,暗咬牙,眯起了眼睛。
光头: “行了,大家的时间都宝贵,别东拉西扯耽误时间。你走了又回来到底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