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大难临头时,可是有不少在两大宗下令屠城之前就自愿留下的修士。
这种将朝歌视作家园守护的归属心,是那些上流仙门用尽办法站短弟子尘缘又许以利益栽培才能换来的,而朝歌从不这样做,城门就在那里,任你来去。
可日积月累的,就是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死心塌地留在朝歌。
想到这里,金丹修士心里慨叹越多。原本以为,朝歌迁入六幕山后安定下来,自己这命器既不能种田又不能兴旺百业的,只能辛辛苦苦也野外打料。
然后朝歌收到了外界求援,他振作起来,以为凭自己这善于杀伐的能耐,在外海上立下功劳。
却没想到,这些命器并非武器的同僚,打起架来一个比一个凶,就连这位往日里斯斯文文的舆情司莫司正,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残家伙。他预想中大杀怨魂,狂揽功绩的场面并未出现。
这一波三折的心境变化,着实给了他一个教训。
他摸着自己这对短剑,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
老话说穷则思变,这道理如今落到自己头上,也是一样。他想在朝歌留下响当当的名号,就不能再如以往那般自视甚高了,事实证明,那些曾经被仙门列为下等的命器,并不下等,潜力堪称无限。
那么自己这对短剑,是否有更上一层的地方呢?
都说元婴是一道坎,多少金丹死在这道坎上。过了元婴处处都是坎,端看个人造化多少。那些大能修士在晋升时,又是如何迈过这层层瓶颈的?
陛下,这位已经以至大乘的不世天才,他的悟性究竟有多高,才能在分出去一部分后,依然以所有人都想不到的速度晋升大乘。
他在突破时究竟在想什么?是在想他的仇敌,还是在想当时深陷战火的朝歌呢?
朝歌……朝歌……
修士陷入沉思中,周身灵气波动,陷入常人难觅的顿悟当中。
而这名修士的际遇,只是朝歌所有修士的缩影。
鲲舟加快了航行速度,仗着有特殊神通与阵法护持,一路火花带闪电似的碾压着怨魂飞过海域。
而船舱内,莫铃兰将七仙门跟踪一事用玉牌传回去,同时警醒这一回一同出山的同僚要小心应对。
莫铃兰的神通在摆脱追踪与偷袭方面有出乎意料的效果,但其他同僚可没有她这样的神通,怕是会遇到点麻烦。
莫铃兰想得不错。此时另一支从六幕山走出的队伍,就遭遇了骚扰。
这是一支全都身着红色护甲的修士,无论女男,个个俊美。
正式当初脱离元鹭宫掌控,投身朝歌的红袖香仙子们。
他们也带了一艘中等鲲舟,前来南明洲附近海域接引向朝歌求援的小门派。
长生界仙洲只有那么几座,可门派众多,光是一流仙门,如今就还剩下七个,剩下的中等仙门不计其数。他们瓜分了仙洲绝大部分土地,一些小门派,就只能在靠近仙洲的海岛上建立门派,门派上下就靠着一条玄级灵脉立身。
天星门就是如此。不错,就是那个总被误认为问星门,改名多次始终失败的天星门。
苦海彻底爆发后,小门派就成了弃子,被当作吸引怨魂注意的炮灰,实在苦不堪言,自然是最先倒向朝歌的。
当然,如今的朝歌不是过去的朝歌,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落户受到庇护的。小门派进入朝歌后,从此就要改名换姓了。
譬如天星门,以后就要改叫天星学院,要受朝歌礼仪司下辖的教育局约束。
天星门对此毫不在意,小门派原本就没什么尊严,只要能保命,受人间皇朝下辖的衙门管束也没什么。
况且那可是朝歌!又不是普通人间皇朝。他们是与有荣焉啊!
只是天星门没想到,这一路比朝歌瓦舍里的戏剧还更戏剧,要对付怨魂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不明来历的修士几番试探追踪。
而在解决那些追踪后,又冒出来一伙疑似要投身朝歌的人。
天星门掌门,以后就是天星学院院长了,他捋着胡须,有些费解地盯着这伙人中领头的那个,低声与弟子传音,“我怎么觉得,这伙人不太正经啊!”
弟子赞同点头,“师父高明,一口一个锦嫣,真是不尊重。”
……
“锦嫣仙子,我是尚伯恩啊!你难道忘了我吗?”
以尚伯恩为首的一群修士挂着一身惨兮兮的伤痕出现,在表示要投身朝歌后,终于被允许进入鲲舟阵法。
只是他一上来就锦嫣长锦嫣短的,让船上的红色护甲军直皱眉头。
“锦嫣”脸色也不太好看,“我叫翻云。”
尚伯恩却是有些伤心模样,“锦嫣,难道你还介意自己的过去吗?你如今换了名字,难道是想要否认掉过去的一切?唉,也怪我,当初若非我跟你说了那些要你自力更生的话,你也不会是如今模样。似你这样的美人,本不该出现在这海域上,依靠辛苦斩杀怨魂换取微末薪俸,你原本该供奉在花阁之中人人呵护的。”
翻云听了一会儿,忽然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尚伯恩面上一喜,道:“无论是为鲲舟护航,还是斩杀怨魂接引小门派,都太辛苦了,不如接下来的路都由我代劳,你也能好好休息不是?”他无比怜惜道:“看看你的手,都长出了茧子,看看你的脸,都蒙上了风霜,你许久没休息了吧?放心,今后有我,再不让你受半点风雨摧折。”
翻云听完,说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将这艘鲲舟的掌舵权交给你,顺便将领队的位置让出来,把立功的机会全都给你,让你风风光光进入六幕山,再让你炫耀自己如何劳苦功高,贬低我如何好逸恶劳,然后在所有人面前踩着我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