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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山(66)

作者:吓我一跳 阅读记录

白扬先走出去,许愿跟在她身后,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对舒意说:“我明天一早过来,你想吃什么发微信告诉我。”

外面下起了不小的雨,这个雨量在干燥的D市很少见。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二人发现柏油路面被雨点砸出了烟,车轮碾压水面、雨点砸在车顶,响声甚是隆重。车子驶过路灯昏暗的路段,有种末世之感。

白扬仔细辩别路况。刚开始,两人还强打精神聊聊舒意待产这件事,雨夜驾车危险,二人之间换话题更危险,也只好把注意力放在路上,渐渐的住了口。

白扬小心驾驶,终于安全地驶进小区。许愿扫一眼车上的时间,刚过零点。雨势减弱,变成稳定的中雨,看样子要下一整夜。

白扬就近停了车,许愿刚想开门,他率先推开门,手里突然多了把伞,跑到许愿这一侧,撑开伞才拉开车门。

许愿躲着地面的低洼处,低着头踮着脚尖往前走。眼看走到楼门口,白扬和伞却落在后面,许愿顶着雨又紧走几步,眼前出现一双脚。

林一山站在楼门口的台阶上,头发和衣服湿透,脚上的鞋全湿透了,裤子也因为浸了水,沉沉地绑在小腿上。看样子他站了不止一会儿,眼看许愿冲到他面前也没动。

这一晚大脑活动量很大,许愿早已把吃饭时被调侃、被攻击的遭遇抛诸脑后。看到眼前的人,也没接上当晚的过节,只是呆立片刻。

雨均匀地浇下来,头顶和脚底同时窜来凉气。她本能地绕过林一山,想要跑上台阶,错身时,手臂被一只手牢牢握住。

楼门口无遮挡,许愿又暴露在雨里,隔着雨和夜色看着他的侧脸。

这时白扬早已越过两人,收了伞,开了楼门,扶着门说:“许愿。走。”

许愿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听见有人让她走,她就试图走。手臂被牢牢地钳制,那只手很冷,蚀骨的痛感。

林一山正回望着她,眼里有浓稠的、道不明的情绪。怨怼、狠戾、恳求、质问、恨和无奈。隔着雨帘,许愿的心沉了下去,放弃了挣脱,对门口的白扬说:“白扬,你先回家。”

白扬突然没了底气,闪身进了楼门。林一山仍然不肯放手,只朝楼门扫一眼,表情稍有松动,手劲却没放松。

许愿是真的很累。白天的任务接二连三,好不容易加完班又被拉去陪吃,莫名其妙被羞辱,丧气地逃离,又赶去接生,在医院心也悬着,闯过暴雨,又遭遇这尊门神。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林一山浑身上下滴着水,滞留在门口。许愿运作利落地换了鞋,又去给林一山找拖鞋。

“为什么关机?”林一山很久没说话,嗓音沙哑。

许愿边找鞋边柔声解释:“手机没电了……舒意大概要生了,赶去医院看她。”

说话间,拖鞋摆到林一山脚前。许愿起身,林一山再次抓住她,这次扳着她的肩膀,她肩膀的衣服也湿了,和他手心里的湿头发一样,凉凉的。

“谈谈。”这次声音沙哑,语气坚决。

作者有话要说:铜墙铁壁,谈个鬼

☆、四十六

许愿扫了眼落汤鸡一样的男人, 一贯整洁利落的男人, 此刻透着颓废:头发湿了显得眼睛更亮,肤色黯淡、嘴唇惨白, 浅灰色的高档衬衫淋了水,呈现斑斓的深灰色,帖在皮肤上。

许愿觉得他的电量就快耗光了, 轻轻拂掉他的手说:“我煮点喝的给你。”

如果没有林一山, 许愿宁愿简单洗漱,扑到床上睡过去。她觉得林一山需要喝点热的东西,他应该是在冷风冷雨里等了很久。

她运作利落地切了细细的姜丝, 找出一桶可乐来,一起倒进锅里煮。等可乐煮开的时间里,她又去卫生间拿了一条毛巾一条浴巾——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洗漱用品,自己用毛巾拧头发上的水, 把浴巾递给林一山。

他已经坐在沙发边缘,低着头,双肘支在膝上, 很小心地不让湿衣服弄脏沙发。

许愿把浴巾轻轻搭在他头上,他稍动了动, 用手扶住。许愿顺手拿了两个杯子,去厨房盛姜丝可乐, 端出来看见林一山坐姿依旧,看不清脸。

他接过可乐,顺势送到嘴边, 若有所思。许愿喝斥一声:“烫!”他又停下来。

许愿只好叹了口气,把他手里的杯子放到茶几上,双手迟疑一下,覆上他的头,帮他抹头发上的水。

女人的手,纤细的、柔软的、骨感的,他肯定都见识过。但许愿这样抚上他的头,还是第一次。稍硬的发丝在她手里褪去涩感,变得蓬松,听觉上,摩擦的声音被放大,寒意渐渐退去。

林一山心里盘算的话,此刻都不想说了。他追出来,准备继续嘲讽,看她窘迫地解释,或等她反击,他要把长久的积怨发泄出来,也要惹得她气极败坏才好。

眼看着她上了出租车,他也打车跟着,到了许愿家楼下,只看到急匆匆跑出来的白扬,一溜烟儿驾车跑远。他只好给许愿打电话,关机。

他每隔十分钟拨一次,许愿一直关机。又联想白扬救火似的神态,隐隐有不祥的预感。他偏执地不想通过白扬找,只站在小区树下一直拨打许愿的电话。

天气骤然变化,风裹携着腥气,紧接着是雨,在夜色里肆虐奔腾……他把自己的手机打没电了,眼看着雨找到稳定的节奏,不紧不慢地浇灌大地。

头发大致被擦干,许愿想收回手,拿着毛巾刚悬空,林一山双手抱头,同时把她的手按住,哑着嗓子说:“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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