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山(65)
有人接着说:“这行业还是要靠实力, 又不是模特,吃青春饭。”
“但有颜值绝对加分,少奋斗十年。”
话题起初是行业里的女人, 又绕到美貌与成功的关系,最后扯到女人的品行。林一山一直没说话, 突然插嘴道:“靠男人上位我能理解,不计个人得失的算什么?有瘾吗?”
说这话时, 林一山手里夹着一棵烟,没有点,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眼睛直直地盯着许愿。
本来还有人举杯、有人夹菜、有人说别的,声音零零散散地停下来,所有人都发现,林一山注视着许愿。
许愿一直低着头,额前的头发垂下来,遮住大半张脸。“许部长,给大家解答一下。”
许愿当然不是什么部长,只是最近肖劲准备调整公司的组织结构,许愿等几人承担着商务和外宣职能,拟成立综合管理部。
吃归吃,耳朵也没聋。许愿从来不懂酒桌上的辗转腾挪,这下避无可避,只好缓缓抬起头来。
已然冷场。林一山动也没动,隔着面前的酒菜死死盯着许愿。肖劲倒镇静,面色不善地扫了林一山一眼,教授和助手反倒备感尴尬,相对于许愿,他们自然更熟悉林一山,此刻青年才俊的绅士风度没了,像个小混混一样恶毒。
许愿放下筷子,手止不住地发抖,可她也没退缩,目光坦然。只是发丝微乱、面色微红、呼吸急促,克制,又说不出话来。
肖劲突然起身,身后的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边走向门口,边对许愿说:“你先回公司。今天把人员名单定下来。”
许愿如蒙大赦。
饭桌上气氛回暖,女人的话题被生生岔过去,有人谈到最近的网球赛,还有人扯到前几年某型号项目负责人因工作压力跳楼自杀的事。
林一山漫步到包房门口,左右都不见人,只好捡了就近的沙发,坐下点燃手中的烟。狠狠吸一口,看不到呼出烟来。
不久,看见肖劲往包房的方向走,林一山站起身。
肖劲不开口,看样子打算径直回包间,对他视而不见。林一山上前一步,把他逼停问:“真回公司了?”
肖劲拿手指点点他,敛了几分怒气说:“你管着么。”
林一山略一端详,又看向他身后,低声问道:“回家了吧?”
肖劲不再理他,转身进包间。推门的瞬间又回头,抬了抬下巴说:“她说要打车走。”
这个时间段,斜倚在沙发上睡熟了。孕晚期睡眠不好,夜里腰和跨骨经常又酸又木,疼醒,哼哼呀呀地翻个身,很困,又再也睡不着。反倒白天偶尔能有深度睡眠,都是一些奇异的睡姿。
舒意男人还没回来。她睡着时天空还有霞光,此时天未全黑,但室内比室外还要暗。
孕晚期大肚婆呼吸粗重,梦里有尿意,等她醒来,呼吸声戛然而止,自己还有点不适应。
她扶着自己去了卫生间,没尿出多少,又扶着自己往回走。走到客厅中间,突然大腿根一热,有热热的液体流出来。
舒意早做过功课,小心翼翼地到温热处抹了一把,又迎着窗户的光看了看自己的手。没见血色,应该是破水了。
此前看了许多攻略,此刻还是慌。她甚至忘了开灯,无措地摸到手机,靠在餐桌边给她男人打了电话,正说话又感觉有羊水流出来,来势凶猛。
待产包早放在车里,她的预产期是两周后,没想到提前这么多,她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在黑暗中等着。
等孕妇坐进车里,车子往医院飞奔时,她才想起给许愿打电话。舒意父母都在老家,再加上怀孕休了长假,常来常往的只有舒意、白扬几个人。
许愿接到电话,示意出租车司机不要熄火,调了个头直奔舒意说的医院。许愿在车上又给白扬打了电话,直奔主题说你姐要生了,我现在赶去医院。自许愿拒绝白扬后,他本来还有点小别扭,这下也顾不上,直说开车载她一起走。许愿说:“我已经在路上了。你别急,开车小心。”
等许愿到了医院,住院手续已经办好,舒意妥妥地躺在病床上,面色红润,表情泰然。护士来听胎心,舒意撩衣服还有点扭捏,许愿心想,要生了还摆POSE呢。也跟着放下心来,看来肚子还没开始疼。
一切有医护人员在忙,陪护的两位反倒无事可做。每进来一个人,不管医生还是护士,舒意都问人家:“我能顺吗?”有一位专家模样的,看样子是当晚的值班医生。比较认真地对待了这个问题,说看到她的产检记录,目前为止没有影响顺产的因素,具体要看血压、心电图结果和开指的速度。
医护人员尽职尽责,待产准备充分,在场的人——包括产妇本人,似乎都无事可做。舒意老公第三次陪着她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一脸无奈地说:“许愿,你和白扬先回去吧。”
白扬正低头刷手机,这种场面他没经历过,姐弟之间又插不上手,白跟着起了一痛急,闻言和许愿同时站起来。舒意边往床上靠边说:“主治医生说了,今天晚上生不了。”她故意把“生不了”三个字拉长了,许愿又问:“不是说破水了一定会生吗?”
“是啊!可医生说我那根本就不是羊水。”
这下大家彻底没话了,白扬把自己和许愿坐着的折叠椅收好,看了看时间,11点刚过。
舒意老公又说:“我就不送你们了,有情况再给你们打电话。”末了又加一句:“医生说她这种情况,48小时之内生、一周之内生都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