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澜把手搭在行李箱的拉杆上,突然见到这人的手。
她认得孟泽的每一寸。
她一愣,转头。
果然是他。
她大吃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孟泽扬了扬手里的机票:“你要和你家人道别,我只能来这里送你了。”
她夺过他的机票。
机票上的名字的确是孟泽,他真的买票了。
“你浪费钱。”她捶他一拳。
“还行。”孟泽观察四周,“你没有和有钱人一起走。”
“你浪费钱!”李明澜的心直滴血。
孟泽置若罔闻:“李明澜,如果你背叛我,我就弄死你。”
她揪着机票,把机票的一角揪得皱巴巴。他表面上一门心思要赚钱,实际上不把钱当回事。她气得牙痒痒:“你有那么一天,我也弄死你。”
孟泽伸出尾指。
她意会,用自己的尾指狠狠扣住他的:“拉勾。”
他摸着她后颈的碎发,低头吻她:“一路顺风。”
直到工作人员催促,李明澜才和孟泽分别。她将要登机,再回头望他。
他穿一件白外套,面无表情就是他的表情。
她向他挥手。
她一毕业就回来。这里有她的孩子,以及孩子他爹。
*
回到学校,李明澜又忙起来了。
她终于登录了她的QQ靓号。
好友列表只有一人。
最后一条信息是冬天的。
她那时还没有和孟泽重逢。
他留言说:「李明澜,你再不回来,我绝不放过你。」
时间太久远,其余的消息没有被服务器传送过来。
高三的孟泽若即若离。
高三的她却笃定,孟泽非李明澜不可。
他去了北方,他还是回来了。
分别五年,各自谈朋友是人之常情。但她望着QQ上的威胁,忽然不知从何生起自信,与孟泽最般配的人始终是她。
自大自信之余,她也有半信半疑。
孟泽一个大男人空床五年?可能吗?
就他那德行,就算她问了也没有答案,说不定他还要讲不中听的话。
她索性不问了。就当他这么些年只有她一个女人吧。
只要这一次她能和他走到最后,她就收起她的半信半疑。
孟泽挂着靓号QQ,但不再发消息了。
他注册了MSN,深夜才睡,跨时差和她联络。
异地恋的见面只能通过一个像素不清的摄像头。
孟泽棱角分明的轮廓自带柔光滤镜。
李明澜有时能从他黑漆漆的眼珠里窥探出温柔,她笑嘻嘻地说:“孟泽,你在摄像头里更帅。”
他肯定不高兴,然而摄像头无法传递他的冷漠。
她捧起自己的脸:“孟泽,你变得和我一样可爱了。”
打情骂俏了半个月,孟泽就不甘相思了,说:“李明澜,我去国外看你。”
她凶巴巴:“看什么看,太浪费钱。”
他买一张机票只为了送她上机,他当时来不及办签证,买的是飞往东南亚的机票。
虽不是特别贵,但粒粒皆辛苦。
李明澜趁机又劝:“你不如去报一个高三的辅导班,冲刺高考。”
“我都二十三了。”他们很快就要过生日,过完生日就是二十四岁,“我还上什么大学?”
李明澜几乎要自暴自弃,懒得管他,由他自生自灭。
将来他就知道,放弃大好前程是愚蠢之极的决定。
孕期时,她悄悄告诉肚子里的孩子,他爹将来是个顶尖的黑客。
结果孩子他爹连计算机的门槛都没踏进去。
一月末是春节。
小姨多年未回国,但留有过年的习俗。
小姨的丈夫是国外长大的混血儿,经过多年的耳濡目染,倒也知道中国的除夕要吃团圆饭。
他吩咐厨房,到了除夕那天全上中国菜。
小姨和李母通了电话,之后,她笑着和李明澜说:“明澜,你如果有什么不习惯,尽管开口,我们始终是亲人。”
李明澜在小姨家住了三年,受着小姨关照。她由衷道谢:“谢谢小姨。”
李明澜问孟泽,除夕夜有什么玩?
孟泽说:“一个人吃,一个人睡。”
他不曾提及他的家人。
李明澜回想着他那房子里被卸下的全家福,心疼不已。“你爸妈呢?”
“嫌弃我没有上大学。”他没有说谎。
孟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孟泽,你太让我失望了。”
李明澜翘起的腿慢慢放下去,寒窗十二年的学子落得这般境地,父母当然心痛惋惜。
她低了低头:“那你还不去上学?”
“浪费时间。”
“冥顽不灵,死脑筋。”
除夕那天,李明澜请了假:“孟泽,孟泽,我和你一起过年。”
她开了视频通话,把脸凑到摄像头前:“可惜现在不在国内,不然我可以给你煮满汉全席。”
“别来。”孟泽托起笔记本电脑,“我来给你做满汉全席还差不多。”
过去五年的除夕夜,他都是一个人过。他早没了过节的概念。去年除夕,他简单吃了碗面,就算是过完了年。
今年不一样,孟泽早早买了菜。
他进去厨房,把电脑放在操作台,说:“我今天晚上打边炉。”
李明澜两眼发光:“孟泽,孟泽,我跟着你学做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