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9)
作者:玉锦哈 阅读记录
“嗯,不讓我們走,就打出去。”
我連忙攔住她道:“你別沖動,我既然已經出來瞭,一時半會也死不瞭,我們從長計議好嗎。”
何越停下腳步,扭頭看我:“我們不喜歡這裡,一刻也不想多待。”她眼底的微光閃爍,面上卻平靜。
我說不出來話,那種“寧鳴而死,不默而生”的眼神,我到現在都記得。
他們不是我,在他們眼裡,有比生命更加重要的東西——理想、感情甚至於是責任。
祁山河看到我瞭,他跑過來,抓起我就飛上瞭天,根本沒給我廢話的時間,我被拋到他背上,疾速飛馳而去。
行至托克裡堡城墻上,祁山河把我放下,和我說:“我要回去瞭,城門對異能者有限制,我們出不去,隻能得到斯爾格伯爵的許可,最壞的結果是我們向他宣戰,很有可能會……所以你先走。”
我下意識去拉他,可他有雙翅膀,轉眼間他就越上天際瞭,我抓不出他,像沙一樣。
我至今都不知道,這幾個月,他們在托克裡堡經歷瞭什麼,以至於他們願意舍棄生命來逃離這個異能者的避難所。
而我,是他們最後爆發的導火索——何越在獻祭名單裡看到瞭我的名字。
於是他們便不再沉默,不再退讓瞭。
城墻上空無一人,隻有一圈繩子被留在這裡,可我沒走,莫名其妙。我現在逃走,才是最安全,但是突然的,我想同他們一起走出去。
我等瞭很久,等得天都破曉,沒有一個人出來,包括那群應該被送出城喂“異種”的人。
隻能看見一批批的異能者向托克裡堡最深處奔去。
然後,他們就出來瞭,狼狽至極。
祁山河潔白的翅膀不知道沾染瞭誰的血污,鮮血妖冶,以往聖潔變得嗜血;何越看上去沒受傷,但右手無力地垂著,步伐沉重,走得緩慢;而何溪面色蒼白,顯然失血過多。
他們身後跟著很多人,都是異能者,為首一個金發碧眼的老人,看上去慈眉善目的。
祁山河大呼:“放我們出去,你答應過的!”
那老人儒雅從容。“1320,你確定要去送死嗎?栗照城的生活是安逸的。”
“我們的安逸是指無辜同胞的送死,是數千異能者隻為瞭保障你的安全,來維護你的權威嗎?用骨肉堆砌的短暫太平,我們不要!”
恍惚間,我能看見祁山河慷慨言語下的委屈,
“還有我不是狗屁的1320,我有名字。”
老人解釋道:“你們不懂,大傢都是神的子民,栗照城是神建立的人的最後凈土,他們是自願為神的事業獻身的,是偉大的,神會永遠記住他們的。”
說實話,我也被這無恥言論整得無話可說瞭,祁山河還欲反駁,就聽何越冷冷道:“按我們的約定,你放我們走,我們能不能活下去,憑我們自己的本事。”
老人冷笑:“行,祝你們好運,”又頓瞭頓,“一路順風。”
托克裡堡的門緩緩向外打開,我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心放下瞭些,才順著繩子溜瞭下去。
我們會合的時候,何溪還在給祁山河治療,祁山河傷得很重,翅膀耷拉著。
我坐下來問何溪:“為什麼想走?”
“我不想成為沉默的幫兇。”
何溪一向溫柔,平常也隻是安靜地坐著,我找她說話,她也耐心地聽,真誠地答,也不曾說過什麼重話,她就像一汪清泉,包容著所有人,而那時我才發現,她也有自己的執著。
她的骨氣就像是煙雨江南裡的春,春下的光明媚且盎然,但春的寒也料峭。她就是這樣的人,看著脆弱,但又頑強如野草。
我又看向在一旁獨自處理傷口的何越:“你呢?”
“殺人犯法,從犯也有罪。”她依舊淡淡的,哪怕
手已經折瞭,肯定密密麻麻的疼。
“現在是末世瞭,還遵紀守法呢?”我難得開玩笑。
她卻認真:“總會好的,不是嗎?而且有法律,挺好的。”
真看不出來啊,她整日一副厭世的模樣,心裡竟有如此天真的憧憬。
等我們修整好,已是天黑瞭祁山河問我:“大哥,願不願意和我們一起走?”他右手朝我伸著。
我想問:“走什麼,一起送死嗎,我是什麼傻缺嗎?”
可最終,我握住瞭他的手:“走!”
傻缺就傻缺吧,舍命陪一次君子瞭,我知道,這並不理智,我想我是昏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