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所以督公這、這使的是哪門子招數？何意啊？”年輕錦衣衛們隻能把求知的目光轉向副指揮使趙巖</p>

“膽敢冒犯督公，咱們是該給對方一個教訓，隻是一個姑娘傢跟一個毛沒長齊的小少年，該如何發落？下手輕重如何拿捏？總得有個說法呀！”</p>

“大人、副使大人，依屬下瞧著，督公他老人傢該不會心念一起，突然就想要……想要這個吧？”某個已還刀入鞘的錦衣衛翹起一根小拇指搖瞭搖，下巴朝仍跪在地上的女子努瞭努</p>

小拇指意指“女人”，那人問的是督公想要女人瞭？且瞧上的還是此刻匍匐在地的這一名女子？</p>

趙巖自然明白屬下的意思，說實話那也是他心中所猜測的，但猜歸猜、想歸想，不能大剌剌宣之於口</p>

“你閉嘴！把話給老子吞回狗肚子裡去！督公的事是咱們能議論的嗎？”</p>

“沒要議論啊，就形勢難以捉模，想保住小命活到老，總得揣好明白才能裝糊塗是吧？”年輕錦衣衛搖頭嘆氣“但眼下這事兒是弄不明白瞭，大人啊，接下來該如何收場？人都還跪著呢，督公他老人傢到底饒不饒人？”</p>

趙巖先是被問住，但一想到方才督公大人的異樣，隱約有種感覺，好像他傢督公是識得人傢姑娘的，所以什麼饒不饒人的，不好說啊……</p>

正瞭正神色，他直接下令，“又不是在對付哪幫哪派的惡神兇煞，亮什麼兵器啊？把刀給老子全收瞭！”略頓瞭頓又道：“別幹愣著啊！一個個全給老子幫忙去，把板車上的酒搬進去咱們地窖裡！快！”</p>

“副使大人，這……”</p>

趙巖想法很簡單，就是趕緊幫忙把酒卸下，趕快讓姑娘傢回去</p>

這女子很可能是督公大人瞧上的，饒不饒她是督公自個兒的事，他趙巖能做的，就是別讓姑娘傢一直跪在那兒</p>

“快搬酒，有啥子事，老子頂著！”</p>

＊</p>

白日時候，在錦衣衛宮外處出的亂子不知被哪傢百姓目擊瞭，跟著一傳十、十傳百，竟一下子就傳回一段香酒坊衆人的耳朵裡</p>

薑守歲駕著驢板車還沒抵達一段香，自傢酒坊的老掌櫃、夥計和釀酒師父們就都跑出來相迎，害她這個甫上任不到一日的酒坊老板都覺過意不去，讓大夥兒這般擔心</p>

然後是隨她出門送酒的少年夥計挨瞭爹娘一頓臭罵，沮喪之餘，連吃飯都提不起勁兒</p>

“薑姊，是咱不穩重又不夠機靈，咱、咱替咱們一段香招禍瞭，今兒個是你接手酒坊的頭一天，就險些被咱害死，嗚嗚……”揉著眼，吸吸鼻子，少年奩拉著腦袋瓜可憐兮兮</p>

此際月上樹梢頭，是一輪近滿的明月，掛在酒坊後院那棵老梅樹的梢頭上</p>

薑守歲拉著一臉哭相的少年坐在廊緣邊上，浸潤在淡淡白的月光中，心緒早已平和</p>

她眉眼間淡定徐然，與那個跪倒在地、沖著某人猛磕頭求饒的女子是如此不同，好似那些全是刻意演出，此時此刻的她才是真實的</p>

“沒事兒的，大志沒惹事沒招禍，別不開心”她拍拍少年的肩膀，把一小竹籃塞到對方懷裡“趁熱快些嘗嘗，是我親手做的呢，大志晚飯吃得那麼少，還愁眉不展的，我瞧著都難受”</p>

名喚大志的十五少年郎嗅到食物香氣，表情終於開朗瞭些，但還是放不下心地問道：“薑姊，那、那錦衣衛……咱真的沒招禍嗎？”</p>

薑守歲很堅定地搖搖頭“沒招禍的你想想啊，那位副使大人一聲令下，所有人最後還幫咱們卸貨，把幾十罅酒都搬進他們地窖裡，然後放咱們走，倘若真有事，錦衣衛又不是吃素的，會那樣輕易放人嗎？”</p>

“唔……”大志一臉憨態，鼻涕又要流下</p>

薑守歲又道：“若真要說，其實是我欠思量，他們今兒個不讓咱們卸酒，想趕咱們走，當時就應該離開才是，而非堅持著要把事辦完，結果才會害得你大受驚嚇，額頭都磕傷瞭”</p>

“咱沒有大受驚嚇啦！”大志用力搖頭，頓瞭兩息後，他抓著一隻衣袖擦過鼻下，語氣略轉靦腆“隻有……隻有被嚇到一點點，然後咱額頭硬邦邦，磕得再重也沒事，是薑姊比較嚴重，額心都磕出血印子，現下還紅紅腫腫”</p>

“哪來的血印子？大志說得太誇張瞭”薑守歲下意識模模自個兒額頭的傷處，笑著睨瞭少年一眼，跟著輕聲催促“快吃點東西吧，你這年紀正是長個兒的時候，能吃就是福，能吃就該吃個心滿意足，都忙上一整天怎可能吃不下飯，餓瞭是會睡不好覺的，快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