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年故人归(48)
作者:来往皆过客 阅读记录
“少主,寒鴉衛首領請見。”青棠本不欲打擾她,但左東闌必是為言府地牢關著的那位而來,所以不得已出言打攪蘇祿緋的清凈。
“請。”
蘇祿緋並未起身迎接,也未與左東闌見禮,而是在端詳放置在棋盤另一側的佛手花鳥檀柄團扇。這柄團扇,瞳山阿爹的書房中也有一柄相似的,都是佛手花鳥的圖案,隻是滿餘軒的這一柄為絳色打點繡,而阿爹書房中的那柄則是黃緙絲雙面繡。
左東闌初見蘇祿緋便是這樣的場景,少女嫻靜柔雅,手持團扇半遮面。他並未打攪她全神貫註地端詳團扇,直到蘇祿緋餘光瞥見廊下佇立的銀袍男子,向他點頭致意,他才走入書房。
二人並未見禮,蘇祿緋坐在小桌的一側,做瞭一個請的手勢。左東闌依她所請,坐在瞭對面。
左東闌逆著南流景的正午華光,與賢王七分相似的面容,令他有些恍惚,仿佛回到瞭十二三歲一同在南書房讀書的場景。女子言笑晏晏,發間亦無飾品,玉指撚雲子,輕落於棋盤,“左卿,你輸瞭。”
時光荏苒,經年已過,物是人非。
左東闌愣神片刻,蘇祿緋也沒有出聲。直到他自己回過神來笑道:“賢王殿下棋藝高超,京中素來鮮有對手。但她卻不愛下棋,顧老先生每當提起,屢屢嘆息。這青花棋盤,便是顧老所贈。”
“我猜可能是平日裡需要深思熟慮的事太多,才不想在閑暇時勞心費神吧。”蘇祿緋撚起一顆琉璃白玉子,光下晶瑩剔透。
左東闌直視蘇祿緋手中的棋子,問道:“敢問賢王殿下今在何處?”
“你們每個人啊,見到我之後都要問上一句,賢王殿下在何處?”蘇祿緋嗤笑一聲,對上左東闌審視的黑眸,“有沒有想過,賢王殿下若想讓你知曉,寒鴉衛怎會尋不到?”
“那您又為何回來呢?”左東闌問道。
“左大人是在興師問罪嗎?”蘇祿緋反問。
“瞳山不入中原,這是賢王殿下親自定的規矩。”左東闌眸光微寒。
“那從現在開始,規矩變瞭。”蘇祿緋語氣平淡,但所言之事,卻是平地炸雷。
左東闌聽到這句“規矩變瞭”,瞳孔驟縮,上身前傾,絲絲縷縷的壓迫之氣外洩襲向蘇祿緋,周遭的空氣都跟著薄稀瞭幾分,“所以,您此番歸來,是要複仇嗎?”
蘇祿緋語調上揚,“哦”瞭一聲,明知故問:“左大人不妨先說說看,我與誰有仇,有何仇?”
左東闌避而不答,面色陰沉,“亂大乾者,寒鴉衛必誅之。”
蘇祿緋無懼他的威壓,似是沒有感覺到這驟然緊繃的氣氛,將白玉子扔回棋罐,又撚起一顆黑子,“誰說有人要亂大乾?”
見左東闌一副信你鬼扯的模樣,她笑道:“賢王殿下驅北夷已複邊關安寧,外憂已除,大乾現下亟需穩定的,是在朝堂。”
蘇祿緋將兩指所執的黑子落於棋盤之上,玉石敲擊的清脆響聲,沁人心脾,“祁魏恭王,審時度勢,禪讓太祖,保山河黎民免陷戰火;太祖厚待前朝遺老,遷魏恭王於開封府,報其富貴餘生。懿悟公主於京中府邸,保留前朝封號,按前朝禮制奉養,成為天下美談。可事實卻是,懿悟公主把持朝政多年,恭王隻是無權的傀儡。太祖把祁魏舊戚之首困於京城為質,潁川叛亂後,袁、曹兩族千人遭屠,前朝世傢銳氣大傷隻能韜光養晦。無奈本朝僅僅四十餘年,根基尚淺。以京畿為軸,滄州、幽州、梁州尚不在聖上實控中,就算是寒鴉衛,也有諸多探聽不得。前朝世傢勢大,我聽聞渤海高氏有意與輔國公長女聯姻,因輔國公有意請封長女襲爵,高氏便轉而求娶次女。鐵瞭心就要與輔國公府聯姻的高氏,是懿悟大長公主的姻親。佑安公主當下有意接近三皇子。本朝四大藩王,除去睿王殿下和西川郡王殿下與聖上同宗同源,賢王不在朝中多年,手握重兵的隻有輔國公府和遼西郡主。前祁外戚開始籠絡皇子,染指兵權,意欲何為,不言而喻。”
蘇祿緋從棋罐中取出第二枚黑子落於第一子右側,同樣的清脆撞擊,如雷貫耳,“清流文士,酸儒朽矣。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卻因善之乎者也,便被奉為智者。古往今來,沒有他們念不出的道理,行不瞭的齷齪勾當。醉生夢死在萬千枯骨換來的太平盛世裡,醒來嘆一句嗚呼哀哉,即被奉為雅士。一邊以女子入朝為禮崩樂壞之大恥,一邊大戰前貪功冒進,甚至還有未戰先怯。安然理得地冷眼旁觀武將拋頭顱灑熱血,末瞭道一句滿朝朱紫貴、盡是讀書人。可這些高貴的文人士子,眼裡即便看得見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鬼又如何,隻會排除異己、黨同伐異。當下的大乾,二府三司三衙三省,連禦史臺都無寒門貴子,皆在世傢清黨把控之下。借用當年陳祭酒跪宮門的那句詰問,賢王眼裡焉有聖上?我到想問上一句,所謂的清流世傢眼裡,焉有天下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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