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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经年故人归(35)
作者:来往皆过客 阅读记录
對於前來探查的兩撥人,蘇祿緋猜得八九不離十,是佑安長公主駙馬徐霆和前右相次子、時任禦史中丞高琦派出的探子。
“魚符已送入宮中,聖上明日先召見禮王世子,而涼州侯年後才入京,看來主動權在你這邊。”
言筠撥弄著小爐中的核桃炭,老君眉在建窯黑釉兔毫盞中散著淡淡的木質香,冬日裡暖人心脾。蘇祿緋接過茶盞飲瞭一口,茶湯綿密順滑,回甘甜柔,是寒冬夜裡正需要的醇厚柔和。
“想必寒鴉衛已經早早將我在西平的身份文牒呈上,聖上也知若是我沒有回歸皇室的心,是不會跟隨禮王世子回京的。我猜這也是他當時發密詔的目的,給各方都留有餘地。”
“明日是否前去賢親王府?”
“還不是時候。出宮之時,再入王府。”
自賢王於鸞京府邸失蹤,王府由長史顧常毅與女官溫氏,仆從五人,禁軍撥護衛二十人、寒鴉衛兩人駐守至今。長史顧常毅乃前太子太傅顧晏惟的子侄。
顧氏自祁魏前朝便是鸞京望族,百年書香世傢,出瞭四位丞相、兩位皇後。顧氏之勢,即便是賢王深陷謀逆此等大罪之禍,長史顧常毅依然敢於賢王失蹤後堅守王府,皇城司扣押卻不敢刑訊於他。四年前女官溫氏去世,如今唯有顧常毅獨自居於府中,不曾依附京中任何一方權貴。
皇後與禮王妃時常派人灑掃修繕王府,雖空置至今,仍一如十六年前的模樣,不曾凋敝破敗。
上書房內,紫金蓮紋雙耳玉爐中,迦南香煙裊裊。定康帝看著合二為一的雙魚令,沉默半晌對仍跪伏在地的鄧護說道:“起身吧,賜座。”
“謝陛下。”大太監顫巍起身,斜著身子隻坐一角,垂首恭順。
“依你看,像嗎?”
大太監微微前傾身體,恭謹地回道:“回陛下,老奴瞧著,與賢王殿下,確有七八分相似。”
“那另兩分呢?”
聽到定康帝此問,鄧護心裡咯噔一沉,雙膝一軟,從椅子上滑跪於地,伏身支吾半晌沒敢把“涼州侯”三個字說出口。
賢王貴為天傢貴胄,未曾定親卻有一女,已是有悖於世俗禮教。他隻是個卑賤閹人,別人看在他是天子身側多年的內侍尊稱他一聲鄧公,但他心知肚明自己的身份,如何敢妄議親王?
龍案一角,放著兩本寒鴉衛奏報,其中一本是月前問詢涼州侯的記錄:帝命寒鴉衛副指揮使問涼州侯李夜白,定康五年元月賢王生辰宴後,曾夜宿賢王府,屬實與否?涼州侯叩首回應,屬實。
然,蘇祿緋的身份戶籍文牒上寫明,父蘇祿碩馳,居於西平郡裕華村西。經寒鴉衛探查,裕華村西有一處名為隨園的山莊,老睿王於寶安十六年置辦的園子。自老睿王過世後現已空置多年,除瞭睿王府的數名仆從,園子東側廂房曾有女子與孩童居住過的痕跡,但並不能確定就是賢王曾居於此。
定康帝揮手令鄧護退下,獨自一人坐於上書房中。燭火搖曳,冬月下旬的鸞京已有落雪,地龍融化瞭絲絲寒氣,上書房內因著迦南香,清新馥雅,暖意融融。他從紫檀木盒中取出瞭一張已經泛黃的書箋,放在瞭魚符玉琮旁邊,心中深深嘆息。
前祁魏征元五年,言二公子庚,持忍冬令,攜言府甲士二十人,押送百匹戰馬、重甲連弩等武器入雲中郡,輔赫青鐵騎之主赫青鸞擴軍十萬,征討北夷。
正如九方隗氏手中的雙魚令一樣,赫青氏當年也有一塊令琮,為忍冬令。太祖問鼎大寶之後,言氏奉雙羊方尊與太祖赫青扶曳,忍冬令則轉交給瞭禪讓的祁魏皇族。定康帝沒有見過那塊原由赫青之主持有的忍冬令,但他在宣德皇後宮中見過隗氏的雙魚令。
這塊本應交於九方隗氏下任傢主鄭國公手中的雙魚令,在寶安十六年,皇後將此物與大荒扶桑劍一同,交給瞭嫻真公主,當時還是太子的定康帝也在場。
那時宣德皇後已病瞭許久,連年征戰和生兒育女都消耗瞭她太多的氣血。她拉著菩風與嫻真的手,福英則在稍後一步的位置上,眉眼中的慈愛與不舍,定康帝時至今日仍覺清晰在目。
他辜負瞭母後期寄,作為兄長他也愧對胞妹。在雄兵與皇權中,他對手握重兵凱旋歸京的胞妹有過深深的忌憚。以女子之身掌兵封王,本就冒天下之大不韙。太祖對皇後的偏愛,皇後對子女尤其是女兒的偏愛,令前朝舊戚與從龍功臣的新仇舊怨,在征西的最後兩年達到瞭頂點,付諸在賢王嫻真身上的便是無法回挽的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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