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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歌(5)

作者:六耳圆圆 阅读记录


然而孩童與大人的悲喜並不相通,她們不關註外面的動向,隻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裡,銀鈴般的笑聲散落空中,天真明媚,不識愁味。

兩人魚兒般在嘈亂的人群中穿來滑去,剛到堂屋門口,一名婦人迎面擋住,一把扯住阿蓮手臂,低聲喝道:

“阿蓮,別鬧瞭。”

阿蓮頓住腳步,仰面來喚:

“娘。”

夢齡也停下,清脆的叫:

“奶娘!”

這婦人正是夢齡的奶娘,一聽到這聲呼喚,目中陡然劃過一抹悲涼,微微蹲下身子,摸摸夢齡的小腦袋,柔聲道:

“小姐,我們要走啦,阿蓮不能再陪你玩瞭。”

夢齡這才註意到自己奶娘身上也背著包袱,眨巴著眼又想瞭會兒,拍手笑道:

“啊,我知道瞭!你們和小燕子一樣,要往南方過冬是不是?”

奶娘鼻子一酸,張臂抱夢齡入懷,喉頭湧上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如何開口,默瞭片刻,哽咽著道:

“小姐,你要好好的。”

說罷,她猛地松開夢齡,迅速起身,扯著阿蓮的手臂快步離開。

“阿蓮!”夢齡沖著她們背影喊,“你別忘瞭編手繩呀,等春天到瞭,你們回來瞭,咱倆是要交換的!”

“放心吧!”阿蓮揚揚手上的彩線,遠遠地喊:“我一定給你留著!”

步至院門,奶娘不由自主回過身,眼底含淚,雙手交疊,向這邊遙遙一拜。

一聲嘆息自夢齡身後傳來,仰臉一瞧,這才發現,自己父母不知何時立在那裡,默默目送著奶娘,沖她輕輕擺瞭擺手:

“去吧。”

奶娘點瞭點頭,拉著阿蓮跨出門檻,於他們視線中消失。

張母心裡不是滋味,悄悄偏過臉去,舉起衣袖擦去眼角淚花,夢齡探過腦袋,好奇地問:

“爹,娘,咱們不和奶娘一起去過冬嗎?”

張母苦笑:“咱們和奶娘去的不是一個地方。”

夢齡頓時興奮起來,拽住母親的衣襟追問:

“那咱們去哪兒?東方?西方?”

“明日就知道瞭。”張母輕輕推她進屋,好聲哄著:“夢齡乖,去屋裡玩,免得在外邊磕著碰著。”

“噢。”

夢齡乖乖進瞭屋,廳堂裡的傢具早已搬空,隻留四面墻壁,陽光打窗棱照進來,投下幾道光影,成瞭唯一的點綴。

小孩子不覺淒涼,反覺自由許多,順著那幾道光影蹦來蹦去,和太陽公公玩起瞭捉迷藏。

漸漸地,光影越來越弱,太陽公公悄無聲息地隱沒,夢齡再也找不到它的痕跡,無處可玩,便出瞭堂屋。

靜沉沉的夜幕下,又簌簌下起瞭雪。

那些忙碌的人影都已散去,院裡變得空曠寂靜,飄落的雪花為這裡鋪上一層厚厚的白毯,遮去瞭地上散亂的足印,抹掉瞭那些離散的痕跡。

張父張母攜手立在廊下,靜靜掃視著自傢院落,每一眼都透著不舍,唏噓之間,張母又忍不住掉下眼淚:

“官職沒瞭,傢財散盡,往後就隻剩苦日子瞭。”

張父亦是酸瞭眼眶,無奈安慰:

“想開點吧,大哥落在西廠手裡,破財消災,總好過全傢發配邊疆,一個個客死他鄉呀。”

夢齡來到他們身前,不解地問:

“爹,娘,你們在說什麼?幹嘛一直站在這裡呢?”

張母連忙斂去傷感之情,沖她笑笑:

“明天就該搬走瞭,爹和娘想再好好看看咱們的傢。”

話音方落,院門外傳來一陣踏雪之聲,似有人往這邊而來,張父立刻擡頭:

“誰?”

張母神色一凜,惴惴不安:

“不會是公差吧?”

隻聽門外之人朗聲一笑,悠悠吟道:

“野水千年在,閑花一夕空;近來浮世狹,何似釣船中。”

說話間,那人邁步入院,頭戴鬥笠,身披蓑衣,迎著漫天風雪大步流星地走來。

張父眼神一動:“這詩,這聲音——”

那人步履矯健,須臾便到瞭廊下,摘掉鬥笠脫下蓑衣,露出裡面一襲淡青色的道袍,於雪夜之中更顯仙風道骨。

再細看他面容,朗目疏眉,器宇軒昂,明明身上衣裳洗得發白,發間也隻插瞭一根木簪,眉宇間卻自有一股矜貴之氣,猶似謫仙下凡,風度翩然。

這道士叫周辰安,早年曾在張傢借宿過,因氣質出衆談吐不凡,令張父過目不忘,因此一下認出瞭他,驚喜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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