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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歌(167)

作者:六耳圆圆 阅读记录

“在外莫要行禮,隻把我們當平常人便是,免得惹人懷疑。”

太子一面囑咐著,一面和夢齡同時脫去宦官外袍,露出裡面的尋常衣飾,擱進隨身攜帶的包袱裡。

當摘下三山帽,夢齡的一張臉完完整整露出來,孫伯堅才發覺她也跟瞭出來,立時又驚又喜:

“姑娘也去啊。”

“嗯,我要隨行侍奉殿下呢。”

夢齡笑答著,將她與太子的帽子都裝進包袱,然後牢牢系上。

“好,好。”

孫伯堅臉上洋溢著無法掩飾的喜悅。

太子暗暗白瞭他一眼,隨即轉向夢齡,以命令的語氣道:

“別動。”

“啊?”

夢齡才系好包袱,正要擡頭,聽他如此說,便乖乖停下不動,疑惑道:

“怎麼瞭?”

“簪子歪瞭,我給你扶扶。”

太子語氣輕柔,動作也輕柔,扶好發簪後,他還故意當著孫伯堅的面輕拂兩下夢齡的秀發,端詳瞭兩眼,誇道:

“嗯,我們夢齡扮上男裝,也是名俊俏的小公子。”

夢齡呲起一口白牙,回他一個甜甜的笑。

兩人相視而笑,神態親昵,那孫伯堅在旁看著,眼神果然落寞瞭幾分。

這還不夠,太子又故意瞧向夢齡後頸,道:

“呀,脖子後邊好像沾瞭什麼東西,你的手絹呢?快擦一擦。”

提到‘你的手絹’四個字,特地瞟瞭孫伯堅一眼。

孫伯堅經他提醒,連忙從袖裡抽出那條繡著水蓮的錦帕,雙手奉於夢齡:

“昨夜回去,小生仔細漿洗瞭一番,上面血跡已經洗凈,現歸還於姑娘。”

“有心瞭。”

夢齡點頭致謝,接過錦帕往後頸擦去,擦瞭一會兒,拿下來一看,奇道:

“咦,什麼都沒有啊?”

“噢,是我看錯瞭。”太子語氣淡淡,“走吧,去鹽場。”

西周至明初,滄州的長蘆鹽仍以煎煮方式産鹽,直至嘉靖年間,才改為攤曬,現是成化二十二年,自然依舊是煎煮産鹽。

太子一到碼頭,便見識瞭本地制鹽的壯觀景象:

萬竈青煙裊裊,竈戶們忙活不停,剔透晶瑩的鹽粒出鍋,冷卻之後,一鍋鍋倒進麻袋,裝滿系緊,依次堆放如山。

那些住在小街巷的窮苦勞力,一碗熱湯下肚,扁起袖子擼起褲管,大喝一聲,扛起重重的鹽包,一步步送上停靠在岸邊的漕船。

人如蟻聚,帆影片片,繁榮喧嘩裡,不知暗含著多少底層民衆的辛勞血汗。

太子這廂正感慨著,那邊有名竈戶認出瞭孫伯堅,立馬指著他道:

“好你個孫伯堅,昧瞭我們那麼多鹽,還敢冒頭?”

此種情況,太子早有預料,來時便已交待過孫伯堅如何應對,因此孫伯堅也不躲,向前走瞭幾步,與太子、夢齡拉開距離,朝那人拱瞭拱手:

“兄臺此言差矣,小生有什麼不敢冒頭的?”

“哈,沒臉沒皮!”

那人被氣笑,繼而向四周大聲招呼:

“大傢快來看,孫伯堅這個卑鄙無恥的玩意兒,還敢大搖大擺的過來,不要臉到傢瞭!”

其他竈戶聞聲,紛紛擱下手中活計,一起圍瞭過來,指著孫伯堅你一言我一語的罵:

“壞良心的東西,我們辛辛苦苦制的鹽繳上去,你這一昧,全不作數,我們又得再繳一輪,真是害苦瞭我們!”

“我們每年就指望著繳完鹽稅,留些餘鹽賣錢養傢呢,這下可好,全傢都得喝西北風!”

“把你綁在木樁上曝曬十日都算輕的,大卸八塊,才能解我們心頭之恨!”

說著說著,群情愈發激憤,一個個雙眼猩紅,恨不得生吞活剝瞭他,眼看事態即將失控,孫伯堅高舉右手,大聲道:

“想要賠償的,請聽小生一言!”

此話一出,現場瞬間靜瞭下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是最開始認出他那名竈戶開瞭口:

“賠償?你認真的?”

“當然!”孫伯堅一身凜然正氣,“小生要沒有這份心,哪敢來這片地?”

在場衆人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被他這氣勢唬住。

孫伯堅朗聲道:“小生知道,那些被昧下的鹽引,關系到大傢生計,無論小生怎麼自訴清白,也都無人在意。既是如此,大傢把自己多繳的鹽引都寫下來,咱們都簽字畫押,一式兩份,各自留存,將來,小生自會給你們個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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