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上都是煙味，臭得要死。”林渡荊悶悶地解釋。

“他們有為難你和奶奶嗎？”吳虞小聲試探，把馬克杯捧在手心中間取暖，悄悄擡眼觀察坐在身旁的林渡荊，即使燈光暈黃，也掩蓋不住冷白雋秀面容裡潛藏的不耐，尤其是那雙濃稠纖長的羽睫下的淺瞳失去明澈的光亮。

林渡荊警覺地察覺到身邊的視線，微微頷首看向為自己擔心的吳虞，林渡荊言簡意賅地回答，“沒有。”

他不太像聊傢裡的事，用指尖揉著太陽穴提神時餘光瞟見吳虞桌上的那張化學講義有好幾個紅叉，問她，“這張卷子很難嗎？”

吳虞立刻端正好坐姿，把馬克杯放在桌上，回想起初三那年夜裡經常接到林渡荊的電話，質問自己的分數為什麼漲幅那麼慢，“要是你下次數學還考不好，我作為輔導者比你還要挫敗。”

林渡荊沒什麼好心情，到吳虞傢裡後平靜瞭很多，可能是熱牛奶的作用，淡化瞭那些粗糲傷神的煙味，喝下去還治愈瞭脾胃。吳虞給他在肩上披的絨毛毯帶著點她的體味，溫潤的少女馨香。

“吳虞。”

“嗯？”

“萬一，我是說萬一，我以後不住在502瞭，你怎麼辦？”

林渡荊看吳虞一雙眼睛碧瑩幽黑裡爍出不安的戰栗，打岔般地隨意後仰升瞭一個懶腰，眼角餘光瞥向掛鐘，“牛奶喝完我都困瞭，這麼晚我先回傢睡瞭，你也早點休息。”

吳虞看林渡荊起身，一反之前的沉重煩悶，懶散散地單手勾著外塔徑自離開，替她關上門。她轉身前驀然停下腳步，察覺昏暗中門底下的縫隙裡的那絲燈光久未熄滅。

第二天，吳虞特意把鬧鐘定的比平常早半個小時，她急忙忙洗漱想追上比自己早起去訓練的林渡荊，出門換鞋時留心到隔壁的動靜，以為能遇上林渡荊，沒想直接撞上嚴蓉的目光，對方也沒想到會一早和她碰上面，含笑和她打瞭聲招呼。

“昨晚林渡荊到你傢裡有說什麼嗎？”嚴蓉走到吳虞身邊，伸手摸過她的肩膀，幫她理瞭一下校服衣領。

“他不太提學習以外的事情。”吳虞不太習慣嚴蓉身上濃鬱的香水味，昂貴而令人迷眩的味道，她聞著頭暈乎乎的。

“小林心思比我想得還有深沉得多，阿姨還是要靠你幫忙看著點，我很怕他出意外。”嚴蓉盯向吳虞那雙懵懂的雙眸，有意溫和地笑起來緩解自己言語帶來的壓力。

“意外？”吳虞無法想象嚴蓉言辭裡的涵義，好像她和嚴蓉認識的不是同一個林渡荊。

嚴蓉掃瞭一眼手腕上的表，來不及和吳虞再說匆忙下樓，裁剪硬挺的墨綠色呢大衣的衣擺掃過吳虞的校服褲腿。

吳虞走向502，往屋內喊瞭聲“奶奶”，看到何明儀已經梳理好銀發戴著一副玳瑁老花鏡，穿著長款絲絨睡袍來從臥室走出來，銀灰色長發披在肩上，眼睛裡還有些剛醒不久的倦怠。

“小虞啊。”何明儀對吳虞總是很親切。

“奶奶，你嗓子怎麼有點啞。”吳虞伸手握住何明儀的佈滿褶皺的大手，掌心柔軟而有溫暖。

“大概是換季嗓子幹，你是不是也有點感冒，看著鼻尖有點紅。”何明儀提醒吳虞註意保暖，“小林沒走多久，他最近都在面館解決早飯，你現在去說不定還能碰上他。”

嚴蓉和林渡荊的避重就輕會讓吳虞産生很多顧慮，但她見過何明儀後，緊繃的心態就會好得多，認定隻要奶奶沒有被壓垮，那依靠她生活的林渡荊就不會有事。

他們還會回到以前。吳虞試圖這樣安慰自己。

吳虞因睡眠不好頂著一雙黑眼圈上學，同桌朱霏嫻輕笑著吐槽，“吳虞，別高一就那麼拼命啊。”

高星辰坐在吳虞的後面，他趴在桌子上忍不住吐露長跑比賽的後遺癥。

“我緩瞭兩天都不行，每天晚上睡覺都疼得難受。”

“你用鹽水泡澡啊。”朱霏嫻跟著搭話。

“沒用，蔡珈還去做肌肉理療瞭。”

“誰讓你們非得嘗試十公裡跑，平常又不經常鍛煉，怎麼比得上那些體育生。”

“我是比較佩服高二的學長，大長腿邁出去真是亮瞎我的雙眼，不愧是國傢跳遠一級運動員。”

“幹嘛不提林渡荊，徹底被比下去瞭吧哈哈哈。”

“……嗯，他是挺厲害的。”承認中難以掩蓋嫉妒。

突然的，隔壁3班響起一陣響亮的歡呼吶喊，引發衆人好奇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