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示意江恨海走近些，自嘲地笑笑：“傻子這一槍，給我打成伏地魔瞭。”

“扯。”江恨海笑，“你比他帥多瞭。”

孔令笑笑，經此一遭，他好像把什麼事都看淡瞭。他看著江恨海的臉，這張臉他在陳延的筆記本裡見過無數次。

“小海，你和你爹長得太像，兄弟差一點替你去死瞭。幸好之前木擇芩就說要和我取消婚約，現在剛好，我把她還給你。本來都算清楚瞭，隻是這次兄弟得再欠你一次。”

江恨海沉默，孔令向他伸出手。

“我知道你睡眠不好。小海，把你的安眠藥借我一瓶。”

江恨海垂下眼，雙手開始輕微地顫抖。他怕血，看見孔令的第一眼，胃裡就翻江倒海。孔令還在笑，隨著他的笑，他臉上從繃帶中透出的血痕又濃瞭幾分。

孔令的手在他眼下攤開，向江恨海尋求死亡的慰藉。

“……好，我回去給你拿。”

江恨海剛要出門，突然病房門被人用力推開，木擇芩快步走瞭進來，還沒等孔令說話，反手扇瞭江恨海一巴掌。

木擇芩走到孔令身邊，狠狠道：“我是什麼可以被你們讓來讓去的東西嗎？”

“芩芩，我——”

木擇芩又甩瞭他一巴掌：“你這是蓄意謀殺。”

她轉身對著孔令：“你這是褻瀆職業。”

她離自己是這樣近，孔令這才看見她手上又重新戴回瞭他當初買給她的戒指。然而木擇芩當著他的面，把戒指取瞭下來。

“我本來和傢裡說好瞭，隻要你醒來，婚我會結的。但我剛才改變主意瞭。”

木擇芩把戒指放在瞭孔令還沒收回的掌心中。又拉過江恨海的手，把三個人的手緊緊疊在一塊，像小時候他們做遊戲那樣，黑白猜，手心手背。孔令出瞭一下神，想起小時候他們三個第一輪總是出一樣的，於是老是要玩第二輪。

“你出院後，我每天要收到你當日的照片。江恨海會查你的IP地址和照片拍攝的日期。無論你去哪裡，都別想甩掉我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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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令出院的那一天，陳延和王達匆匆趕來。王達趁陳延過去給孔令辦出院手續時，偷偷告訴他，他們在張樂霞的別墅裡找到瞭一處隱藏的空間，裡頭放著一個保險箱。他讓孔令猜，保險箱裡是什麼東西。孔令說錢，王達搖頭。孔令說卡，王達還是搖頭。

最後實在猜不出來瞭，王達點開平板，給他看圖片。打開的保險箱裡是一本年份很久的數學草稿本，看樣子還是孔令讀初中時學校發的。封面上寫著收據，據字還寫錯瞭，寫成瞭句號的句。

本子裡用堪比幼童的字體寫著人名和金額。其中有一處被王達後期圈瞭起來，孔令瞇起眼睛一看，發現那行寫的是“李建紅 50萬”，再往下看，是“羅小wei 33萬”。餘下的內容就是很多零碎的錢，似乎張樂霞一直在算，但直到死也沒算清楚自己到底收瞭多少人、多少錢。

“你再看這個。”

王達劃到最後一張圖片，發現保險箱裡還有一本很老的《刑法一本通》，封面畫著男孩女孩，字體很卡通。裡頭的內容既簡單又過時，除瞭對刑法條目的列舉，更多的是各種漫畫式的案例，而且部分內容已經不符合最新的刑法規定。

在王達拍攝的照片上，這本書上的某一頁被折瞭一角。正文內容裡的“投機倒把罪”被劃瞭很多橫線。在“死|刑”二字邊，畫上瞭一個小小的哭臉。

孔令沉默片刻，對王達笑瞭笑，說瞭聲謝謝。他回過頭，想去看陳延，卻發現陳延早就辦好瞭出院手續，正背過身抽煙，假裝沒有看見他和王達。

孔令擡手，揉瞭一下眼角，他平複心情，對著陳延的背影，用盡最大的力氣喊瞭他一聲，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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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那天，江恨海沒有來。他提前一天去市裡住院，要準備第二次拆線，半小時前給孔令發瞭微信，說給他帶瞭一份禮物，讓他出院的時候，自己去銀行看。

羅小薇把江恨海托她轉交的東西遞給孔令，竟然隻是一個信封。

黃藍條紋的信封上收件人的姓名上貼著一個欲蓋彌彰的貼紙，貼紙上寫著“阿令”。孔令順著縫隙把貼紙撕開，在帶起的毛邊下，看到瞭原先寫好的兩個姓名：阿令、擇芩。

他笑笑，把木擇芩喊過來，要她一起看。

他們拆開信，一個取出信紙，一個取出信封裡的銀行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