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驚，定定地看著女人，沒想到她母子二人的野心這麼大。不過，鯤鵬彩印公司本來就是江鯤和莫雲華打拼下來的江山，那是他們的傢事。

江鯤生病的事做得很保密，但精神狀態是騙不瞭人的。尤其是江灝然結婚這麼大的事也隻是請集團高管層吃飯，形式上告訴大傢。江傢大少爺每天到公司上班，坐著董事長的辦公室，而董事長，已經半個月沒露面瞭。

男人回過神，看著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女人，輕輕地嘆瞭一口氣，問：“雲華，你不累嗎？”

女人點點頭，說：“累呀，怎麼不累！還好，灝灝十分能幹，還能幫我打理茶行的事務。去年我已經把茶葉公司轉到他名下，再過兩三年我就退休，到處遊山玩水去。”

男人擺擺手，笑著說：“你呀，我還不瞭解，你才不會這麼早退休呢。”

女人也跟著笑瞭一陣。她往臥室方向擡瞭一下下巴，說：“免得嫂子多心，我就不久留瞭。”

說完，女人從包裡拿出一個信封，放到男人的手上，說：“不用送瞭，再見。”

於秦柏而言，手上的信沉甸甸的似有千斤。

他坐下來，慢慢地抽出信紙。熟悉的筆跡，那是他三十一年前給莫雲華寫的最後一封情書。

信的末尾這樣寫道——“雲華，盡管你最後沒有選擇我，但我仍然祝福你，願你永遠幸福快樂。餘生漫漫，我已經沒有資格去守護你。但往後，你有任何要求，我都會義無反顧地答應你。”

看著白紙黑字的諾言，秦柏苦笑瞭一下。他想不到莫雲華把這封信保存瞭這麼久，今天拿出來要求自己兌現。

何須如此！何須如此！今天莫雲華登門拜訪，把話挑明，秦柏雖然沒有一口答應，但也沒想過拒絕啊！

回到傢，莫雲華馬上給兒子打電話。“灝灝，秦叔叔那邊已十拿九穩，你盡快準備好文件讓他簽名吧。”

江灝然無波無瀾地說瞭句“好的”，仿佛一切盡在預料之中。

莫雲華說：“我這次回來起碼待上兩個月，你回傢跟媽媽住吧。”

電話那頭沉默瞭好一會兒，江灝然說：“我還是想住在這邊，多陪陪爺爺奶奶。”

莫雲華說：“好吧，你的爺爺奶奶身體怎樣？”

江灝然說：“爺爺還好，奶奶的阿爾茨海默癥屬於初期癥狀，記性時好時壞，但還能認得我。”

莫雲華說：“奶奶最疼你瞭，當然認得你。那行，明晚回傢吃飯吧。對瞭，要不帶上你那個媳婦回來給我瞧瞧？”

“媽，那又不是真的，有啥好瞧的！你還是真人不露面吧，免得多生枝節。”江灝然認真地說。

“好，明天見。”莫雲華面帶微笑掛瞭電話。

江灝然閉上眼睛，把頭往後枕在辦公椅上，開始梳理頭緒，部署下一步的行動。

這時，他又聽到瞭自來水管發出嘩嘩的水聲，時間是晚上十一點。江灝然想，像韓露這樣簡單的人，活得比自己快活多瞭。作息規律、打著幾千塊錢的工，卻經常面帶笑容，會對美味的食物許願，會經常哼唱輕快的不知名的小調，所以那一百二十萬對於她來說應該很重要吧。

是瞭，以韓露的收入，一百二十萬可能要存十年以上，所以她才這麼稀罕。她說過，希望買一間公寓，跟以後的女友一起居住。

十一點半，江灝然走出書房。

他習慣性地望向客房，那邊已經一片漆黑，門縫下也沒有瞭光線。

簡簡單單，作息規律，多好啊。可惜他江灝然做不到！

你沒有資格說我

上午的時候，主管對韓露說，老板對她試用期的表現非常滿意，讓她五一節後交一份簡單的體檢報告，就可以簽用工合同瞭。

韓露馬上給司機打瞭個電話，讓何師傅六點來接下班。

她要讓今天的高興達到峰值，那就是有人接送上下班，不用坐地鐵和打一程網約車，或者，在地鐵出口最近的公交車站，剛好有18路公交車的話，她就會上車。

回到傢，韓露第一時間就走到樓梯間，在日歷表上相應的日期上貼上一張放煙花的貼紙，以示熱烈慶祝。

日歷表的旁邊掛著一個小小的置物架，上面有顏色筆和一張印滿表情包的貼紙。

她脫掉中跟皮鞋，扔下包，在客廳的中間忘情地旋轉起來，嘴裡還哼著一支很押韻的小曲——

“給點陽光我就燦爛，

廉價的快樂簡簡單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