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之後。

他的世界裡，最值得記錄的瞬間。

就隻剩下瞭她曾經過的樹木，她在人聲鼎沸中歡笑的背影。

徐邀星的眼眶漸漸開始發酸。

她狼狽地抹瞭一把眼睛，發著汗的指尖落在屏幕上，控制不住地將導航欄往側邊拉，跳轉到瞭上一個應用。

霎時。

原先放到一半的歌曲字幕開始滾動，像是刻意提醒她似的，唱完瞭下面的半段。

也許我們當時年紀真的太小/

從那懵懵懂懂走進各自天空/

……

不能握的手/

從此匿名的朋友/

其實我的執著依然執著。

與你無關，淚自行吸收。

直到你降臨

徐邀星忍著哽咽退出瞭這幾個應用，手指還有些微微地發顫，一個個細微的疑點在她腦海中解開，鋪陳成一段單戀的獨白。

她明白瞭祁止言說的習慣是什麼，明白瞭他“喜歡拍照”的原因，明白瞭為什麼林慧中以為他們早就在一起。

明白瞭他的執著。

他的等待。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沉默著守候。

隻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

當她義無反顧，一腔孤勇的騎士。

而他的報酬。

甚至就那麼幾張，隻有她背影的照片。

……怎麼可以這樣。

怎麼能這樣。

徐邀星低著頭，睡衣上暈瞭大片的淚漬，怎麼擦也擦不完。恰在這時，門口傳來瞭一陣腳步聲。男人打開房門進來時，第一眼就撞見她抽泣不止的模樣。

祁止言的動作微微頓住。

過瞭幾秒，看到手機，似乎是明白瞭她哭泣的原因，走過去，一邊慢吞吞地擦掉她的眼淚，一邊輕聲道：

“怎麼瞭這是，剛剛不還好好的？”

徐邀星已經很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瞭，她並不想這樣。但或許是因為此刻帶給她的沖擊太大，身體先於理智做出瞭反應。她眨瞭眨眼，將朦朧的霧擦凈：“……祁止言。”

“嗯？”

男人按例在她身前蹲下，輕輕地捏捏她的小臉，粗糲的指腹擦過她通紅的眼尾，落下一串滾燙的觸感，“說說，在因為哪個混蛋哭呢？”

“……你。”

徐邀星啞著嗓子，對上祁止言輕怔的眸，肩膀微微發顫：

“這麼多年裡，值得記錄的瞬間，都有我嗎。”

祁止言的指尖頓住。

客房內朦朧暖黃色的光暈從頭頂照下來，背景雜亂無章，兩人靠在床尾的小沙發旁，好似世界也在此刻縮緊狹窄，隻剩下他們兩個在這個被遺忘的角落。

男人的發絲潮著，睫羽映著點光，幽暗的瞳孔直視著前方，那顆眼下的小痣似乎隨著他的動作顫瞭顫。

過瞭須臾。

他緩緩地開口：“糾正一下，你才是值得記錄的瞬間。”

“……”

這句話像是某個開關，徐邀星感覺自己內心壓抑著的、控制不住的情緒，隨著這句肯定的言語，瘋狂地傾瀉瞭出來。

她想問他為什麼要這樣，明明世界上有那麼多比自己更好的姑娘；想問他為什麼不告訴自己，明明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會比他更耀眼。

會比他更值得。

“……我那個時候為什麼要刪瞭你，為什麼不問問你，為什麼要那樣，”徐邀星緩緩地咬緊唇，帶著點鼻音，“我剛進大學的時候，你是不是也來看過我。學院給每個學生都發瞭一份開學禮物，可我的跟她們不一樣。”

她的行李被搬到樓上。

一張有些熟悉，卻又看不出的字體，寫著祝她大學生活快樂。

還留下瞭一顆小小的五角星。

祁止言默認瞭。

他盯著徐邀星被咬得通紅的唇看瞭幾秒，伸手去揉瞭一下，刻意玩笑道：“怎麼這麼聰明啊，那麼久的事都記得。”

當然記得。

因為那時候的她，再一次進入一個完全陌生的新環境，進入瞭北寧的學校。

真的幻想過，在那裡見到祁止言。

徐邀星緩瞭許久，依然沒有吞掉這份心痛：“你為什麼要過來找我？我根本就……”

不知道這一切。

不知道你的努力。

不知道你單方面的歡喜。

祁止言擡手，溫聲道：“因為我答應過你的。”

徐邀星茫然地擡起瞭頭

忽地，對上他的眼睛，她想起瞭那個朦朧的下雨天，沉默的兩人站在學校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