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對老夫老妻打情罵俏，大夥兒都笑開瞭，病房裡蔓延瞭點輕松的氣氛。

江榆也就沒解釋那一句‘女朋友’的事兒。

擦到許醫生手心的時候，她一個恍惚，感覺對方的手指動瞭，好像碰瞭碰她的手心。

江榆一頓，擡眼望著許霽風，然而他還是那個樣子，閉著眼，呼吸平緩，睫毛都一動不動。

——

許霽風醒來時已經是深夜瞭，房間裡隻有平緩的呼吸聲和輕微的鼾聲。

他用瞭很長時間想起來，自己為什麼會躺在這兒。是頭上傷口傳來的細碎疼痛提醒瞭他，自己受瞭傷。

許醫生覺得自己挺無辜的，愛甩鍋的同事不作為，忽視瞭那位患者的需求，導致病患傢屬誤以為遭到歧視，輪到交班的時候，這口鍋卻落到瞭他身上。

他也是答應瞭幫忙之後，他才從護士那兒瞭解到這檔子事兒，起初他沒放在心上，直到看見那位傢屬手持紅色的滅火器、面部表情扭曲地朝他奔來。

突發事件留給他反應的時間極短，他腳步隻來得及挪瞭一點，卻仍然沒能避開那一擊。

想明白瞭這些，隻能自認倒黴，明明再過幾天就能離開瞭，結果碰上這檔子事兒，估計得在病床上躺一段時間。

正懊惱著，活動活動全身睡散瞭的筋骨，許霽風一轉頭，就看見趴在桌子上睡著的江榆。

借著窗外的月光，他看清她側臉。她拿瞭個枕頭墊在桌子邊緣，身子坐在椅子上，用像上學時趴在課桌睡覺的姿勢睡著，光是看著都覺得不太舒服。

江榆卻睡顏恬靜，潛意識作用下眉頭輕輕蹙著，皺出那麼點微乎其微的陰影。

許霽風什麼動作和思緒都沒瞭，心頭異常柔軟。他不動聲色地擡手，把江榆皺著的眉間撫平，然後就那樣偏頭看著她，眼神溫柔似水。

他不知道要看多久，似乎看多久都不夠。

翌日，江榆知道他醒瞭之後反而沒多大反應，醫生都說瞭他無大礙，她似乎也足夠放下心來。

問瞭許霽風幾句身體的情況，她就去叫護士瞭。

洗漱、買早飯，吃完早飯之後才到平時上班時間，李工一個電話過來，把江榆緊急喊回去幫忙趕項目瞭。

江榆離開的時候，隻叮囑許霽風照顧好自己，他傷的是腦袋，身體沒什麼問題，因此她離開也幹脆。

許霽風住院的這段時間，同事院長甚至警察都過來看望過他，那位病患也來他病房為兒子的傷人行為道瞭歉，賠償瞭醫藥費。

在鄰市的朋友就季明初一個，他下瞭班就來，許霽風說想靜養，讓他下班直接回傢裡歇著不用來，季明初也堅持要來，理由是不能讓兄弟孤傢寡人一個。

見陪著他醒來的江榆沒再來過，季明初故意說些風涼話鬧他心：“看你，可憐見的，人傢姑娘怕瞭吧，不敢來瞭。你也真是，不會主動去哄一哄？”

許霽風當時手裡就捏著手機，聞言無意識地解鎖瞭屏幕，轉念一想，又把它關掉瞭。

當醫生成為一個‘高危職業’時，許醫生也沒什麼立場讓江榆和自己在一起。這次還好，萬一以後真的出瞭意外，人傢的情分就搭上瞭，落瞭個空。

給對方留點思考空間，冷靜冷靜也好，他這麼想。

真等到恢複得差不多能出院時，怎麼想和怎麼做又是兩碼事瞭。

許霽風自己就是醫生，對自己病情有基本的判斷力，傷口都快愈合瞭，人也倍兒精神。

之所以過瞭一周還拖著不出院，這緣由不止他自己瞭解，就連季明初也心知肚明，隻是懶得戳破他罷瞭。

探望變成隔天一次，這天季明初買瞭一大袋水果，拎進病房，許霽風接過來，順便分瞭些給同病房的病患。

這一周來他和大傢相處得挺和諧，知道他是醫生後，大傢看向他的目光還帶上瞭敬仰和一絲憐憫。

季明初見他動作利索，精神頭也挺好，等到他坐回病床上，問他：“我說許少爺，你這病也好得差不多瞭吧？”

許霽風靜默，不置可否。

“要我說，你是還在等什麼人，舍不得走？”季明初半挑明瞭講，“別等瞭吧，回去不就能見著瞭。”

許霽風依舊不說話，表情卻有瞭些波動，又很快垂眼掩去。

季明初走後，他坐在那兒想瞭很久，又拿出手機打開他和江榆的聊天框，看見信息還停留在上次她吐槽那兒。

許霽風錯過瞭最佳的回複時機，又礙於捉摸不透江榆的情緒，實在不知道怎麼打破現在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