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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钟遥遥(372)
作者:吃一整天 阅读记录
還有一輪慘淡的下弦月,在海面上哭泣著。
救援隊發現盧文秋,是到瞭這天中午。幸好泡的時間不久,依然很容易辨認身份。
他身上沒有佩戴任何飾物。
“那麼,那個十字架呢?”編者問。
“可能掉到海裡瞭吧。”唐女士嘆道。
到晚上,唐執、佐藤和鐘子俊都來瞭。掀開白佈,望見他蒼白的,有些浮腫的皮膚,鐘子俊險些打瞭個趔趄,跑到洗手間,嘔吐起來。
唐執因為工作而見慣瞭離別,但仍然自覺有些唏噓。
佐藤隻感到一陣難以抑制的悲愴。三年前,他就是這麼送別中田勇也的。如今是盧文秋,不知在未來的某日,又是誰掀開他的白佈。
晚些時候,野原也來瞭東京。四個人和盧文秋鄭重地道瞭別,在附近的餐館吃瞭飯。
關於他身後事的處理,佐藤比較熟悉流程,所以基本是他出力。他們不久也聯系瞭中島正孝,以及在京都的淺川美鈴等人,告知盧文秋的死訊。
正孝還要在京都照看重病的絢子,無法趕來東京。至於Lucid Canon則對盧文秋積怨已久,雖說他的死仍帶來瞭一些愁情,但他們並不願悼念他。
近江和伊藤兩人遠在英國,連香音的死,都是很久以後才得知。
“他傢裡人怎麼辦呢?”唐執問。
“我不知道——我沒有他傢人的電話。”佐藤嘆瞭口氣。
“恐怕要先聯系學校吧。”鐘子俊說。
晚些時候,鐘子俊向盧文秋的研究所報告瞭這個消息。自然沒有說他蹈海自盡,而隻是輕描淡寫,說他在東京因病離世瞭。
山上聞訊,彷徨許久,據說一連有兩三天心神恍惚,無法工作。
學校方面後續的事情,由於鐘子俊和野原是本校學生,就統統由他們操辦瞭。至於立大怎樣聯系盧文秋的傢人,他們又有何反應,已不在鐘子俊他們關心的範圍內。他們隻聽說當時盧文秋的母親已進瞭養老院,兩個哥哥在城裡打工,情況不明。
唐執收拾盧文秋的遺物時,除瞭一些衣服以外,還在抽屜發現瞭佐藤給他的本子。夾著一支簽字筆,已寫瞭一小半,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還有一盒未開的七星牌香煙。盧文秋來到東京住院之後,好像就沒再吸過煙瞭。
那個本子,唐執給瞭佐藤。佐藤還想要推辭,唐執卻說,既然是你給他的本子,這時候你就收下吧。
盧文秋下葬的那天,天空積起一大片烏雲,又下起瞭小雨,不時劃過閃電。
眼前霧蒙蒙快看不清楚瞭。所有人都形容狼狽,撐著黑傘,踩在泥濘的草地上,唐執還為此崴瞭腳,鬧得好不愉快;佐藤怕她跌倒,於是一路上扶著她。
在東京餘下的時間,應編者的要求,佐藤先生帶著編者去到星砂。
當然,我們說的“星砂”,如今已經是一傢百貨商店瞭。門口寫著“周二會員日全場八五折”,大喇叭在喧喧鬧鬧地叫賣。
“就是這裡嗎?”編者問。
“就是這裡。”佐藤先生說道。
對面的烤肉店依然開著,但店面隻有一小塊,毗鄰一傢小小的壽司鋪。
壽司鋪掛起一排燈籠,門口擺著倒立的生魚模型。
編者決意進去烤肉店坐坐。
老板姓洪,韓國大邱人,一個人高馬大的老頭,操著一口半生不熟的日語。
“‘星砂’啊?”他嘖嘖嘴,仿佛回想著很遙遠的歷史,“做西餐的,他們店長算是我老朋友瞭,可惜呀。”
終於找到瞭機會。編者便繼續問他:“能再介紹一下店長的情況嗎?”
見洪老板有點不情願,我便說自己是某某電視臺來采訪的,又主動提出給他的餐廳做個訪問,打打廣告。
老板眉頭舒展瞭一些,見此時沒太多客人,就讓員工先看著店,坐到一邊,留瞭半小時給我的采訪。
編者自然按照流程,先從他的發傢歷史,營業理念和企業文化等問起,盡可能做得有模有樣的。結束采訪之後,作為回報,他便願意告訴我店長的信息。
洪老板說,他自己是2003年來日本的。打瞭兩年工開始創業,創業之初一切都很艱難,全靠星砂的店長給予幫助,從借款到營業經驗,再到人力援助,店長都很大方地給予。洪老板一開始很奇怪:在一個地段,明明該是競爭對手,怎麼舍得幫我一把呢——而且照日本人的性格,下絆子不一定,不管不問倒是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