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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钟遥遥(155)
作者:吃一整天 阅读记录
編者對山上嘉隆說,這事與盧文秋有關,麻煩您引見一下。後來,教授便同意在這天工作之後,給予我半小時時間,聊一聊盧文秋的事情。
於是,編者在晚上九點半登門拜訪,在教授下榻的酒店。山上嘉隆在一旁聽著,手邊的桌上擺著幾瓶藥片,後來聊得激動的時候,就打斷我們,喂教授吃瞭兩次藥。
雖說原定半小時,山上教授滔滔不絕,聊瞭一小時有餘。
“那可憐的傢夥!我壓根就不想提他瞭……”他是這麼開頭的。
山上教授的敘述,全數融入瞭此後的內容之中。
盧文秋在日記中做得最糟糕的事情,是沒寫好星砂的方位。
最接近的一次,他這麼寫道:
“雖然我確信寫下來是好的,但是我自信能記住。而且永遠不會忘記。”
我天,他記住有什麼用啊,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也隻是找不著,然而比找不著更壞的是找錯地方。“星砂”和“Hoshinosuna”,分得清的日本人可是鳳毛麟角。
編者在東京的街道徘徊瞭一陣,找到的盡是“Hoshinosuna”,而沒有叫“星砂”的,加之根本不知道這店還在不在,就陷入一種不明所以的彷徨。
編者隻好先放棄這個選項,重新搜索在京都時收集的信息。
關西音大。
中島香音是彈鋼琴的,那麼在鋼琴表演系,應該能找到她的名字。
可是太久遠瞭啊,就按照四年制來說,她應該是2011年畢業,先不管是否再深造,名字都會在畢業檔案之中。隻怕按照日本凡事慢半拍的官僚式行事風格,保不齊到那個時候仍舊沒有錄入電腦。
不隻是畢業生名單,還有學校舉辦的大小活動,當地各種各樣的賽事,倘若參加就會有記錄,得瞭獎更不用說瞭。然而編者什麼都找不到:本地賽事太多也太雜瞭,時間沒有限定的話,很難去海底撈針似的查找。
但是編者還是找到瞭。
2007年關西音大的“樂研杯”中,中島香音所在的樂隊取得新人獎。
資料上,年齡籍貫和身份,都寫得詳細明白,甚至附瞭一張照片。
意外之喜,是香音在得獎之後,獲得額外關註,被校報譽為“天才少女”,連發瞭兩篇采訪稿。如今在京都的某些報紙上,還有這些文章的記錄。
編者手頭上找來瞭這兩篇,內容大同小異。一則描述多年來練鋼琴的經驗心得,二則感謝父母傢人老師的陪伴支持,三則致謝瞭幾個朋友。但沒有提及盧文秋。
報紙上說,香音志向研修古典音樂,決定繼續深造,走向更高的音樂殿堂。然後是俗套的話,讓大傢保持關註,期待她更好的表現雲雲。
她就好像一顆彗星,在天空閃過瞭一瞬,便再也找不到蹤跡。
說是“深造”,去哪裡深造呢?關西音大沒有記錄,英文互聯網上也訊息寥寥。而且一般都是複述這次“樂研杯”,沒什麼有營養的訊息。
不是說沒剩下什麼可能,問題在於剩下的可能性仍有很多。以編者的能力,實在無法一一嘗試。我們隻能排除她在關西音大深造,或是到英語國傢的音樂學院進修的可能,仍然有很多沒辦法證實又不能證僞的猜想。例如,來瞭中國的哪所音樂學院學習呢。也不一定是中國,或許是法國呢,或許是德國呢,編者遠不能從星羅棋佈的可能性中,找出答案。目前仍然太模糊瞭。
幸好,下篇涉及到的敘述,不再隻有盧文秋一面瞭。通過香音在關西音大認識的閨蜜,一個叫淺川美鈴的女孩子——現在當然已是婦人瞭——編者約略瞭解瞭香音的想法。她同樣認識盧文秋,所以也能夠補足他敘述中缺失的部分。
補足這個故事缺失的部分。
淺川女士放棄瞭音樂,現在當日語老師,不過這已是後話瞭。
也許讀者對此並不關心,但找到淺川女士,純屬偶然。沒有她,下篇的敘述隻剩下支離破碎的東西瞭。
如果沒辦法將斷裂的線索連接起來,這裡就無法再敘述下去瞭。一切就不得不暫且擱筆,或是像果戈理《死魂靈》的第二部,餘下幾個耐人尋味的片段。
是盧文秋沒有寫日記嗎?不是的,明明下半部分有三四百篇,若是像原來一樣轉錄,已經綽綽有餘瞭。
但是,正因為下半部分的感情線和故事線,都比上半部分複雜得多,光是依靠盧文秋的敘述,還遠遠不夠。編者不希望草草結束這最為緊要,最為精粹的後半部,用綿軟無力的一聲脆響匆匆完結,空餘長久的、無法消去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