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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黄狗(19)
作者:Worthy 阅读记录
“媽媽,你這樣走,爸爸會生氣的。”
“好吧,我知道,爸爸才不會生氣,你怎麼樣他都會喜歡。”
“但是我會生氣,我會生氣的,媽媽。”淚水淹沒瞭岑青苗的視野。岑青苗心裡痛,也恨。
“我討厭你媽媽。很討厭,十分討厭,特別討厭。”
你拋下我瞭,不要我瞭。
對於江月娥死是解脫,對於岑青苗死是拋棄。
生於琵琶弦,死於琵琶弦,此生再不彈琵琶。
歌女隻是一時虛名,悔恨是一世枷鎖。
悲失路
正值新年伊始,對於這晦氣的喪事,沒人願意來搭把手。
岑青苗拼命地回憶著父親去世時母親的做法。
擦身,換衣,入館,封棺,出殯,埋土,立碑,磕頭。
茍杊幫著岑青苗把江月娥擡到床上,看著岑青苗幫江月娥脫衣,他關門退瞭出去。
茍杊把幫忙出殯的決定和二勇說瞭。
二勇很是震驚。
中遊奶奶突然問道:“那傢小孩子叫什麼?”
“岑青苗。”茍杊一板一眼地答道。
“姓岑啊。原來是那一傢。”
“他們傢怎麼瞭奶奶?”
奶奶低下頭似乎是在思考,但沒什麼停頓地又說道:“人都沒瞭,人雲亦雲誰說得清呢?要幫就去幫吧,拿上點錢。”
岑青苗花錢雇瞭擡棺的人,有茍杊和二勇護著,擡著媽媽上山瞭,葬在父親身旁。
埋土,立碑,磕頭。
下雨瞭。
冬雨寒涼。
下山的路上還有隱隱約約的爆竹聲。
岑青苗覺得淒涼,一種生命底色中溢出來的淒涼。這涼意混著冬雨從腳底漫開,一直無限制地向向上、向上、向上,直到擁抱似的把她包圍。
從此刻起,她無父無母,無依無靠,偌大天地間,她一人飄零遊蕩。
——
茍杊覺得岑青苗失魂落魄的樣子和那年他失去父親一樣。
失去父親,其實一直是他心中的隱痛。
百草枯和他父親其實是故交。
茍蓬蓮年紀和百草枯相仿,茍蓬蓮是青城鎮第一個大學生,讀大學時,百草枯在學校外開理發
店,茍蓬蓮常去。
一開始隻是覺得鄭安義的手藝好,熟瞭後話多,發現竟是同村人,關系更近瞭一步。
那些年,鄭安義因為身高總是被欺負,茍蓬蓮幫瞭他好多次;當然茍蓬蓮傢裡窮,讀大學的學費一直是鄭安義接濟。
茍杊年紀還小的時候,茍蓬蓮在外幹活,鄭安義總是來他們傢。
他媽媽縫縫補補的手藝遠近聞名,好些年,鄭安義的衣服都是嚴溪縫補的。
五年前,爸爸突然辭瞭外邊的工作,回到瞭傢裡,說要和鄭安義開廠子。
一切準備就緒,但是爸爸卻和鄭安義鬧瞭矛盾,廠子的事情擱置瞭大半年。
突然有一天,鄭安義帶著禮品前來求和,不知道兩個人談瞭什麼,茍蓬蓮同意瞭。
於是花瞭兩年時間廠子緊趕慢趕地建起來,運轉起來。
茍蓬蓮卻突然發現鄭安義的排污系統並沒有按照規定。
他去找鄭安義卻被轟瞭出來。
那年青城鎮下來百年難遇的大雨,下遊被沖得七零八碎。鄭安義貼告示說廠子急需員工,管吃管管住。
他笑嘻嘻和茍蓬蓮說:“你看,下遊的人都搬遷上來瞭,他們還要感謝我,排污什麼的就算瞭吧!”
“你知道根本就不是......”
鄭安義和茍蓬蓮的合作本質究竟是什麼沒人知曉。茍杊隻知道父親最後吵吵嚷嚷的一直是排污、河水、環境、傢園。
而父親也在三年前,死於溺水而亡。
茍杊看到父親的屍體,就知道那不是單純的溺斃,那是被人狠狠壓進水中窒息而亡。
父親的身上還有大大小小的傷痕。
而父親孤單地躺在排污口旁的污水之中。
茍杊不準父親下葬,一直讓媽媽打電話報警,媽媽先是哭,後來想起來報警。
鎮上的警察來瞭倒是先去瞭百草枯傢吃飯。
此事隻是意外,不瞭瞭之。
嚴溪日日去百草枯那裡鬧,但是隨著大傢在百草枯那裡拿到的好處越來越多,大傢都厭倦瞭這個聲嘶力竭的瘋女人的聒噪行為。
嚴溪癡傻瞭。
每日隻知道繡東西,針尖還總是紮到手指。一塊佈,總是血跡斑斑的。
茍杊把百草枯的辦公室砸瞭個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