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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梅歌(66)

作者:紫月糕 阅读记录


那眼神和恨意忽然被個高大的身影阻隔。

張猛用袖上護臂擦瞭擦橫刀上的血,還刀入鞘,慢悠悠得走過來,背朝奚九酒面朝藍臬拱瞭拱手:“韓申違背使君令,擅收米糧,私自釀酒,標下一時氣憤,將其明正典刑,還請明府見諒。”

奚九酒眨瞭眨眼,張猛這是什麼意思?

“你……”藍臬氣到語結。“你怎麼敢……”

張猛卻在用力點頭:“明府要看證據?好。”

“兒郎們,把證據給明府瞧瞧!”

“唯!”甲士們轟然應諾。

摘瞭馬口嚼頭,抖出一聲鞭花,馬匹一聲長嘶發足狂奔!

人叫馬嘶鞭花響,聲勢沸騰之後,便是“轟”地一聲巨響!

塵土飛揚間,酒坊外墻轟然倒塌!

院中情形頓時一覽無餘。

堆疊如山的米糧清晰可見,便是地上都有散落的金黃谷粒,還有釀到一半的酒水被連酒甕砸在地上,半酸半醉的氣味彌漫,米糧在地上糊做一堆,四處都是酒甕。

這便是證據確鑿。

韓申雖然鼓動禁止釀酒,但要是今年不釀,明年就少瞭可以售賣的酒。

災荒過後,酒水稀少,再加上使君禁止釀酒,物以稀為貴,可想而知這其中利潤該是何等豐厚,他怎麼舍得放過這個機會?

律法這些東西,素來隻用來管升鬥小民的,刑不上大夫,畢竟這是藍臬的産業,藍臬是縣令,又是士族出身,哪怕是廣州都督府也不會連這點面子都不給。

沒想到薛默是真的不給。

於是那一把他七月攛掇出來的刀,就在三個月後,砍到瞭他自己的脖子上。

“啊!”

“殺人啦!”

“快跑啊!”

酒坊的釀酒工人們見著這鮮血淋漓的一幕,兩股戰戰,驚叫失聲,更有甚者驚慌之下還要跑路,被士兵抓回來按住,對上瞭韓申那滾落在地還凝固著驚恐的雙眼,白眼一翻頓時昏死過去,但他們身邊沒有管事照料,厥瞭的便死狗似的拖瞭來堆到一起。

就連最愛看熱鬧的圍觀百姓,都沒有尋常那般看到砍頭時喝的一聲“好”,各個驚懼不易,眼神閃躲,生怕對上瞭那雙染血的眼睛。

工人和百姓的慌亂掩蓋瞭藍臬的慌張,連他顫動的心,顫抖的手,寒戰的腿都顯得那麼尋常。

張猛還在追問:“這樣的證據,明府可看清瞭?”

藍臬連聲線都抖出瞭波浪:“那也該去縣,縣衙,哪哪能……”

他話未說完,張猛刀上機簧便將方才插回的刀刃頂出三寸,發出“喀嚓”一聲脆響。

就像方才斬斷脊椎,人頭滾落的聲音!

藍臬心髒漏跳一拍,就見張猛慢條斯理得把刀刃推回刀鞘:“證據確鑿,明府莫不是要包庇這個嫌犯?”

“不敢不敢。”藍臬頓時搖頭如搖鼓,忙不疊地應,“殺得好!殺得好!張將軍這是為民除害!”

“多謝明府體諒。”張猛面上抱拳心中不屑,難怪使君從來不曾將這個藍臬放在眼裡。世傢子弟多廢物,就像這個藍臬,像李崧那樣有些氣節的可不多瞭。

若是同樣的事情發生在李崧身上,哪怕刀斧挾身也要爭一爭,多少還能有些麻煩。

但這個藍臬,便隻會連連點頭,明哲保身瞭。

奚九酒對張猛的愛好,藍臬的懦弱毫不關心,隻是眼看著甲士對這些雇工不耐煩的抽刀,奚九酒才連忙轉圜:“旅帥,這些雇工不過都是尋常幫傭,嶺南人少,還請張旅帥網開一面,留他們一命。”

“唯。”張猛抱拳應諾,如同對待上級。

“張旅帥客氣。”

“出來前,使君交代瞭讓我聽娘子的。”張猛殷勤地問道,“奚娘子,這些人是送入大牢,還是送往黎明村?”

奚九酒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錯愕僵硬,再看到藍臬眼裡的憤恨仇視,頓時明白瞭廣州都督府的打算。

但眨眼間便將一切情緒掩埋,既然無法拒絕,那便爭取最好的條件。

既然說聽她的,那她便真的得用上瞭。

“都是使君厚愛。”奚九酒往廣州都督府的防線行禮算是寫過,緊跟著上瞭馬車:“牢中今日人滿為患,還請將軍將人壓著,隨我前去助少府一臂之力。”

張猛依舊二話不說便應下瞭,留瞭些甲士善後,自己帶著人跟著奚九酒走瞭。

誰都沒有在意還被留在原地的藍臬。

藍臬此刻卻關註不到他們的疏忽輕慢,一張臉上風雲變幻,怨恨妒跌宕交換,最後卻隻能咬一咬牙,暗罵一聲奚九酒逾越,立威都立到他的頭上來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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