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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语慰卿卿(59)
作者:重皿 阅读记录
這倒是奇瞭。
但見聖人極目遠望,嘆息一聲,憶起當年。
高祖當年打天下,問鼎沒幾年卻因舊疾過瞭世,臨終前單獨下瞭一旨密詔,隻當今聖人知。
聖人這才知道,前朝還有血脈尚存於世。
臨終之人早已被抽幹瞭精血,隻一口氣吊著,握住兒子的手,情真意切,“先朝廢太子於他有救命之恩。”
若不是廢太子,也就沒有如今的高祖,更甚之聖人。
殷皇暴政,然太子叔玉卻是為數不多的仁德之人,若非當年逼上梁山,高祖也不會反。
殷皇被高祖射殺於馬下時,叔玉並未南下奔逃,而是當即禪位於高祖,不僅如此,在被幽於譴陵時遂自刎。
於是世人皆知,前朝再無血脈存世。
唯他一封血書,以當年之恩求於高祖面前,他的遺腹子,不知男女,已再不能翻案的身份,留一條性命給尚未出世的孩子。
高祖隻能同意。
等謝長思方一出生,便被送入懷安寺,名義上是無父無母的棄嬰遺孤,主持仁善,佛傢救濟他一條性命,再賜號摒塵,前塵往事,與他便再無幹系。
不僅如此,若謝長思妄動他念,不要說高祖出手,這早已貫徹經脈的寒毒就足以要他的性命。
何辜、
何苦!
但他身上淌著先朝的血,就永遠是梗在聖人心頭的一根刺。
如今他既已出世,也必然明白,聖人不能留他瞭。
“若是好端端兒做他的聖尊佛子,享萬事供奉,又有什麼不好。”聖人嘆息。
大太監斟酌半刻,才說:“聽寺人們說,是為瞭個女子。”
這句話,如平地驚雷,炸在瞭聖人耳朵裡,有瞭別的意思。
似是輕嗤,又似不屑,最後竟是可憐瞭,“女子,呵、”
那寒毒早已侵襲謝長思的四肢百骸,更於生育無妄,莫說是一個女子,便是十個女子,謝長思也隻怕有心無力。
隻是一件,也因著寒毒淬煉,他一身血肉效比靈芝,不知是因禍得福,還是福禍相依瞭。
大太監搓搓手,“這話竟不知當講不當講瞭。”
聖人:“講。”
“那女子,正是晏小侯爺傢的……”他未曾指名道姓,但聖人何其敏銳,一下就聽懂瞭。
聖人:“是她?”
當日的真龍玉佩賜下,謝長思領受的是聖人的情,才出手救治小善。
知道這件事的不多,晏歸算一個。
大太監點點頭,“是她。”
“怎會如此?”
……
燈芯驀地噼啪炸開,燈油滴滴答答落下來,髒髒的。
方離懷安寺沒十裡,小善甚至因為藥效連醒來的意圖都未曾顯現,謝長思便被人攔瞭下來。
——卻不是當今聖人派出的暗衛。
“恭候主君多時瞭。”孫必安熱淚盈眶:“我等,勢效主君生生世世!”
謝長思視若無睹,徑直向前走去。
“主君!”孫必安膝行跪叩:“建安八年,太子殿下隕於譴陵,次年,姑姑生下您,便自刎隨太子而去,這些年來,我孫氏蟄伏於清河,等今時今日已經太久。”
謝長思腳步未停。
“咚!”
是膝骨叩地的聲響,大批人馬向先主方向跪下。
孫必安:“父親身在清河,心卻無時無刻不在牽掛主君,如今已是行將就木,請主君無論如何,隨我去清河一遭,圓瞭父親最後的心願!”
“請主君,垂憐!”
堂堂七尺男兒,滿身血污,狼狽叩地。
想在見到謝長思之前,已有一場惡鬥。
那些聖人派出的暗衛被誰悄無聲息殺瞭,自然明瞭。
縱他話說到這份上,謝長思仍舊緘口不答。
孫必安深知動搖謝長思絕非一日之力能抵,目送他的身影漸漸走遠,最後不見。
部下才問:“主子,咱們還跟麼?”
孫必安:“悄悄跟著,註意著點兒,別擾瞭主君。”
部下言是。
隨即啓程。
……
明日一早,小善才幽幽轉醒。
她的記憶還留在摒塵寒毒發作,她情急之下抱住瞭他,以身渡他暖意。
然後呢?
小善看著眼前草長鶯飛,平原起伏。
然後他反握住瞭她,告訴她——
她懵懵懂懂,唇瓣相碰,念出那個名字:“謝、長、思?”
“醒瞭?”如金石叩擊的一聲,音調極美,也很熟悉。